夜晚屬於那些永不安眠的存在,殘存的亡靈大軍趁着夜色前進,河谷在黑暗中起伏的山脊像是伏着巨獸,寂靜無聲的黑暗森林、黯淡無光的草甸與碎石亂布的河灘構成的景色飛速地從亡靈蒼白的視野兩側後退着。血杖與它手下的高階屍巫們被保護在這些骷髏騎手的最中央,它抬起光禿禿的骷髏頭來看了看河谷南面,潺潺流動的河水折射出的微光勾勒出那個方向的山谷隘口的狹窄的形狀,那後面就是通向西爾曼河谷的出口。
在河谷口,有一座靜悄悄的營地,和所有亡靈的軍營類似,這座營地由大量骨質的荊棘構成的拒馬與稀疏幾頂黑色的大型帳篷構成,只不過這座營地此刻空無一物,內里看不到任何有活動跡象的事物存在。亡靈大軍在血杖的命令下停了下來,在這裏原本駐紮着一隊屍巫,它們手下有數百具骷髏戰士,然而這些亡靈此刻好像化為空氣似的,不翼而飛。
血杖派出了幾名斥候,這些斥候很快跑了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也和它看到的一致,營地內空無一物,也沒有戰鬥的痕跡。
血杖不是傻子,立刻明白自己後路上出現了敵人。
「它發現我們了。」布倫德在寒夜中呵出一口白氣,雨夜中只有稀疏的光,他手中的劍刃黑沉沉的,沒有反光。
「是意識到,不是發現。」阿萊亞糾正道。
「都差不多。」
「不,差很多,在戰術上,察覺到存在意味着已經確定了我們的位置,但意識到不過只是猜測而已,這裏面的差別可就大了。布倫德,含糊其辭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你閉嘴。」
阿萊亞還想再說,但小佩洛也回過頭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閉嘴。」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黑沉沉的夜色中響起一陣低笑,克魯茲人的年輕人們顯然見慣了阿萊亞吃癟的樣子。
「那就是亡靈?」有個女騎士好奇地問道。
小佩洛遠遠地看了那些骨頭架子一眼。點了點頭。
「帝國在克里島和它們交過手,它們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那些亡靈巫師在帝國的邊陲幹着褻瀆屍體的勾當,聖殿早就該制裁它們了。」
「你不害怕?」阿萊亞好奇地問道:「我聽說你們女人都怕這些骨頭架子。」
「阿萊亞你閉嘴!」那女騎士沒好氣地答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它們有警覺了,我們怎麼做?」布倫德只當沒看到自己這個損友的洋相,他坐在馬鞍上,筆直得像是一支標槍,目不旁視地問道。夜色下飄着細雨,軍服和濕漉漉的頭髮一樣緊貼在身上。盔甲縫隙里似乎全是水,這讓人感到十分不舒服,但卻不能動搖他分毫,簡直像是帝國騎士的楷模。
「沒關係,這裏是它們的必經之路,伯爵大人仗打得挺漂亮,它們沒剩下多少,我們在這裏等着就可以了。沒必要和它們玩什麼陰謀詭計。」小佩洛答道。
「越是複雜的戰術越容易失敗。」布倫德像是背誦經文一樣念道。
「教條主義者。」阿萊亞小聲腹誹了一句。
折劍騎士團在亡靈營地另一端百米開外的河灘上列開陣型,數百人的騎兵在碎石地上悄然無聲。只剩下一排排林立的騎兵長劍,與一雙雙戰意昂然的、明亮的淺藍色眼睛。
血杖很快發現了這支不同尋常的騎兵,它還小小地愕然了一下,因為它原本以為自己會遭到一輪突襲的,但沒想到這些膽大的人類竟然在自己面前列開陣勢,想要和自己正面交鋒了。它忽然感到一股羞惱。若在一天之前,這麼一股小小的人類騎兵怎麼敢如此囂張,不過就算是現在,它手上也還有一千餘骷髏騎兵,這些人類騎兵簡直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血杖把手中的骷髏法杖捏得咯咯作響。像是感受到它燃燒的靈魂之火中跳動的怒意,一旁追隨它的幾個亡靈巫師學徒連忙用小聲提醒他這可能是人類的陷阱。
但血杖搖了搖頭,它還沒開口,它身邊的黑暗傭兵們就發出了空洞無謂的笑聲。
血杖有些惱怒地看了這些傢伙一眼:「沒必要,這是我們的必經之路,他們直接突襲就可以了,沒必要搞得這麼神神秘秘。」
「不超過三百,」開始發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