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 d日
1644年5月10日,揚州。
城牆之外,十里聯營。無數的帳篷一眼望不到邊。軍寨之中,各色旗號迎風抖動。登高而望,依稀見得軍寨裏頭人頭攢動,清軍似乎正在做着最後的攻城準備。
揚州城牆之下,史可法戳在城樓之上,只是呆滯地望過去,臉色僵持,一句話也沒有。圍城數日,史可法傳檄各部馳援,結果無一而至!
到了昨夜,大傢伙這才知道。劉良佐與高傑部頭好幾天就投降了多鐸。不過次日,總兵張天福、張天祿也跟着投降。眼前的圍城大軍,當先的正是這哥倆原本統帥的明軍。
而今揚州城內已經空虛至極,加起來不過三四萬老弱之軍。也就仗着城牆高大,勉強還能擋住清軍。說起來,清軍圍城數日,頭兩日倒是試探性地攻了兩次,吃了虧之後,便縮在營內不再出戰。看起來,似乎在等着大炮?
安徽、江浙一帶,地勢平坦,多窪地。刻下春雨綿綿,大炮移動不便也在情理之中。想到這點,總兵劉肇基出列一抱拳:「閣部,而今南門之敵立足未穩,營寨草建,且驕狂至極,疏於防範。刻下正是出兵擊之之大好時機!」
劉肇基對清軍如何不甚了了,可張天福、張天祿這哥倆,劉肇基再熟悉不過了。只要許他出城,管保打得這哥倆抱頭鼠竄。
劉肇基說完了話,卻沒得到回應。只見史可法仍對着遠方的軍營在發呆,劉肇基等了半晌,忍不住了:「閣部,閣部?」
「哦……」史可法悠然轉醒,擺了擺手:「銳氣不可輕試,且養全鋒以待其斃。」
見劉肇基還要再說,史可法直接把話說死了:「大敵當前,無需多言!」說罷,長嘆一聲:「走吧,去西面看看。」而後領着一干將官緩緩走了。
只把劉肇基一個人扔在那兒干着急。
「劉總兵?」劉肇基側頭一瞧,發現說話的卻是淮揚總督衛胤文。
「衛大人?」
衛胤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閣部方寸亂矣……且,不過數日,劉良佐、高傑、張氏兄弟紛紛投敵。閣部不准出城,是怕……哎!」嘆息一聲,衛胤文不再說什麼,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劉肇基愣在那兒半晌。怕什麼?怕自己投降啊!天可憐見,他劉肇基要是想投降,何苦還要出城擊敵?這城內大軍半數都是他劉肇基的,只消一聲令下,綁了史可法獻城,功勞豈不是更高?
想到這兒,劉肇基憤憤地一跺腳,乾脆也不追上去了,徑直走到城門樓子裏生悶氣。
卻說那頭,轉了半個多時辰,史可法一干人等到了西城。衛胤文於城防早就所思,指着遠處的地形道:「閣部且看,舊城西門地形卑下,城外高阜俯瞰城下,勢若建瓴,且為興化李宦祖塋,樹木陰茂,由外達內,絕無阻隔,枝幹回互,勢少得出。」
話音未落,立刻引得一干將領贊同。
「總督大人所言極是!若建瓮城,管保韃子有來無回。」
「瓮城伏以弓弩手,此大善之策也!」
一片附和聲中,史可法緩緩地搖了搖頭:「此為興化李宦之木,伐之何忍?」
「這……」衛胤文做夢也沒想到,史可法居然用一句不忍心就把這上好的建議給否決了。當下再也忍不住了,抗辯道:「閣部,此乃存亡之秋也。揚州百萬百姓之性命,大明之社稷,與李氏之木相較,孰輕孰重?」
這話說得透徹,權宜之下,死物還比不得百萬活人?
不料,史可法極為不悅地一摔袖子:「爾等以此地為險,吾自守之!可還有異議?」
衛胤文一陣頭暈目眩,好懸沒從城頭栽下去。史閣部啊,史閣部!都這個時候了,您這又是犯得哪門子邪性?
而最讓人受不了的是,史可法說完,不再理會眾人,自己領着倆心腹徑直走了。只把一干將官晾在那裏茫然不知所措。
有直性子的徑直哀嘆:「揚州……完了!大明……完了!」
耿直一些的乾脆就圍着衛胤文,言廢掉史可法,由衛胤文主持揚州防務。還有一些眼見史可法如此作為,心中哀嘆之際已然打起了算盤。既然揚州守不住,更何況南京?亂世人命不如狗,攤上這樣的閣部,城不可守,國之必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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