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金鎖不但代表老太太對孫女兒的一視同仁,還是她晚年遲暮而來的一片慈愛心。
掌珠淚眼模糊,手指愛惜的撫在金鎖上,把七個從鎖頭到鑲金鍊子都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聽到喧鬧聲多出來,應該是到了文章侯府門外,才以帕子輕拭淚水,不敢擦,怕劃花妝容,只帕子在面上沾點着,把淚痕一一的抹去。
她坐在花轎里,就看不到她的公公文章侯兄弟四人大喜過望,齊齊的更堆出笑容。
他們看到送親的人,是才封南安世子沒幾天的鐘恆沛,後面跟的還有鍾二引沛。
文章侯歡天喜地撫掌,對兄弟們道:「這可是天大的面子,姑丈好生的成全吶。」而韓氏另三位老爺,就差手舞足蹈,也和長兄是一樣的想頭,看來與姑丈的關係算緩解許多。
關於送親的人,早半個月,文章侯兄弟就商議來商議去,都圍着一個話題打轉。
「安家最小的姑娘出嫁,是鍾家長兄弟兩個送的親,這大姑娘出嫁,而鍾恆沛又是世子身份不同,姑丈肯不肯放他前來?」
何謂庸人自擾之,就是文章侯兄弟等人這樣的心思。
兄弟們探討着可能性:「最小的姑娘辦喜事,是太子殿下出面,送親的人自然不敢用馬虎人,這……我們家?」
文章侯府歷年失勢,自己人最知道。
「難道隨便打發個人送親?」潛台詞,因為看不上我們唄。
「不可能不可能,姑丈不給我們臉面,難道他自己也不怕別人背後指指點點,他又何顏面?」
問韓世拓,他也是個不清楚。韓世拓不敢問老太太,去問邵氏。邵氏更糊塗:「送親的?寶珠是怎樣辦的,掌珠也一樣才對。」
韓世拓就回答含糊道:「姐妹們親事上的操辦,差不多。」問多了,他還煩:「橫豎有送親的,鍾大不來,讓妹夫送。」
家裏要真的沒有兄弟,妹夫也是能送的。但有兄弟,妹夫還是往後站的好。
文章侯就不再問兒子,只自己心裏患得患失個不停。就在花轎進門時,他還心中發虛,有好些同僚全是打着和姑丈已修舊好的旗號而請,還有全族人的都在這裏,為的是炫耀和姑丈府上成的親事。
原本應該是親家的,幾十年鬧的如仇敵相似。整個韓氏家族中,總有明眼人早說過老文章侯,此時文章侯,再加他的兄弟們。
「勸着你們姑奶奶不要再鬧了,就是你們也不要再鬧了。」
當年說這種話的人,文章侯都請了來,就在大廳上坐着。假如送親的不是南安世子,文章侯還得別找個理由推開他們疑惑才行。
花轎後面,鍾世子意氣風發的出現……文章侯府的客人加上主人,全有了笑容。有人道:「果然,南安侯竟然是願意這門親事的。」
「這麼多年了,也可以結束了,把親戚們好好走起來。」
文章侯四兄弟一起離座,雖然開心得過了,也沒有忘記拿出長輩之姿,對鍾恆沛迎上去:「賢侄,有勞你才是,請廳上用茶。」
鍾大鐘二滿面春風,送親的人在今天為大,被請到上座用茶。他們見有上年紀的人在,還是客氣的讓了讓,別人全說他們是貴客,理當如此,兄弟二人才謝坐而入席。
離大廳較遠的地方,站着兩個衣冠中人。他們輕袍緩帶,面容閒適,一看就是日子過得趁心。左邊着藍色錦衣的人道:「杜兄,以你來看,這京中的風向要變了嗎?」
「杜兄」就注目於他。
「南安侯為人幹練,一回來就頗有聖眷,他肯妹妹安家和一生不對的文章侯府結親家,可見聖上有起用文章侯的意思?以我來看呢,文章侯不管父子也好,兄弟也好,都無才幹。這應該是聖上有起用閒散人等的意思吧?」
杜兄暗暗好笑,鬼知道他們怎麼結親家?興許鬧夠了吵夠了……夫妻生分夠了……
見問話的人竟能猜到與聖意有關,杜兄忍住肚子裏嘲笑,裝出一臉的認真沉吟道:「兄猜的豈能無理乎?歷來朝廷動向,皆是一波又一波。廉政時用能吏,放寬時又多出風雅之士。朝中官員雖多,風光的不過那幾個。如文章,歸安等幾個侯爺,皆是才幹上差的,又有諸般職門中,平庸的人更多,但太平盛世,起用平庸之人唯穩,也是前朝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