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的隨和親切,好似方姨媽是她親人的態度,更襯出方家母女緊繃的面容如小鬼投胎。寶珠越是笑得自如,方姨媽越是張口結舌。
面對寶珠那如發自內心的笑容,方姨媽母女面面相覷,外加疑惑不已。
她們坑害這個人有段時間,而她真的會為明珠出嫁道喜?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隨即方姨媽先沉下臉。明珠當妾她賀喜,四姑娘是來看笑話的吧?而方明珠見母親沉下臉,早尖叫一聲:「你來看我笑話?」
「撲哧!」
寶珠忍不住掩面輕笑,笑聲如銀鈴聲輕脆。
方家母女才愣住,哪有人面對惡言指責還這麼開心的?旁邊紅花不樂意了,翻個小白眼兒:「我家好心的姑娘呀,是來給表姑娘送賀禮的。真是的,有什麼可送的!要是我呀,我扭頭就走。」
賀禮?
方姨媽母女更加地糊塗,這才注意到紅花手中的小錦匣子。那匣子四四方方的不大,上面有絲結,內中襯蓮花。看其形狀大小,裏面裝的不是銀錠,就只能是首飾。
如果是衣料等物,那大小就唯有帕子能裝得下去。
銀錠?
首飾?
方明珠瞪大眼睛在心中猜測。她還真的是沒心沒肺,剛才還認為人家是來看笑話的,見到禮物後就又貪心上來。
而方姨媽,也動動嘴唇,很想問問送的是什麼。
寶珠看在眼中,把她們母女好一陣的可憐。
誰不想當人上之上,誰不想出手豪富?因她們沒有,因她們缺乏,才生出一陣又一陣的貪婪之念。
寶珠倒不會因此原因而體諒她們,而是更加的同情,外加對自己現狀的知足和滿意。
同情她們的是:人可以沒錢,卻不可以志窮。
這本來是一個鄙夷的理由,可寶珠也念詩書,心想在能管得住自己的情況下,還是少鄙夷別人,多多的同情於她們吧。
而自己萬幸的懂得這些道理,並且志不窮來人也不窮,這不是件應該滿意的事情?
從紅花手中接過小小錦匣,寶珠送到方姨媽手中,嫣然笑着解釋:「看笑話,我就不來了。我想喜事應該來道個喜兒,這是兩件首飾,給明珠表姑娘添箱吧。」
方姨媽和方明珠全呆若木雞,她們真的沒有想過四姑娘會來道喜,還有禮物相送。
方姨媽嚅囁嘴唇,很想說句感激的話,卻大腦里如壓塊石頭般的轉不開,只有兩行清淚順着鼻子流下去,酸澀的落到她嘴裏。
方明珠還是傻乎乎,但能說出話:「多謝,謝……」她鼻子一酸,也哭了起來。沒想到這不是姐妹的四姑娘,竟然比表姐掌珠還要禮節周全。
「打開看看吧,」寶珠看不下去她們的淚水,就打了個岔。
兩雙哆嗦的手打開錦匣,見金光現出。一樣是赤金扭絲簪,一樣是赤金如意簪。簪子上沒有另鑲什麼,分量也並不重,是屬於拿得出手且對方又不至於受之不爽的重量,當然在方姨媽母女手中還是值錢的。
而更難得的,是兩個簪子全黃澄澄的,不是戴舊了的,而是新炸過不久的那種。
這份小心,就很是難得了。
這種誠心的禮物能讓方姨媽內心悔悟嗎?一個志窮了的人可沒這麼容易讓打動,方姨媽面上就難免現出狐疑來。
所以好人難做,所以有些人不做,所以有些人遇到施恩後沒有遇到回報的就不肯再做。還是那句話,你施恩於人時,就不應該求人的回報,這樣你更快樂,而且得到的回報也會更多更加的快捷。
當然返回的回報,不見得是受恩又沒良心的人而還,但只要你當個好人,回報是一定有的。
寶珠就笑盈盈而對:「金子不重,但急用時也能換幾兩銀子,你們別嫌棄,將就着使吧。」
這話說得萬分的謙遜而且客氣,方姨媽久違的良心總算浮出來一小絲絲,她微紅了臉,這才想到道謝:「多謝四姑娘,這話是哪裏說起,倒要你破費這麼多。」說最後一句話時,方姨媽的良心再次飛到狗肚裏,心想這兩樣金子在四姑娘手裏,又算什麼!
只怕丟了沒了她都不會去找。
寶珠察顏觀色,而且來以前就想過要說上幾句,就含笑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