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咱們共和國如今已經打開了國門,即便我們自己不引入私營,但競爭也隨之而來,國外企業的競爭,可非咱們的個體戶可比,那是真正的嗜血老狼,咱們的國企如今就是體型龐大的肥豬,讓豬和狼競爭,不做改變,不做調整,不做準備,這結果,自不待言,這一點在咱們明珠,可謂是反應最為明顯,就拿鼎鼎大名的明珠電視機廠來說吧,國門沒打開前……」
薛向這番論述,時間頗長,足足講了二十多分鐘,不僅有理論支撐,更有詳實論據,最難得的是薛向魂穿後世,作為黨史辦老闆凳的他自也無聊接觸過關於國企問題的研究刊物,此時,他不單預見性的指出了未來國企若不及時改革、調整的下場,同時也開出了幾貼行之有效的藥方。
近半個小時的話說完,汪紫衣等人早已齊齊石化,各自扶着沙發靠背愣在當場,而汪明慎一張老臉,先是憤怒,後是懷疑,再到此時的沉思。
薛向也不打擾汪明慎,他捧了茶杯,邊輕輕喝水,邊又覺得好笑,他明明是來此地替鐵進跑官兒的。
結果,先是因為民族自尊心,和汪明慎的外甥,鬧了一場,這會兒,又莫名其妙和汪明慎搞起了論戰。
要知道,他可是來求人家汪書記的,這會兒,跟人爭成這樣,駁得老頭子理屈詞窮,這分明是作死的節奏啊。
是以,這會兒,薛向邊和着茶,邊偷瞧着汪明慎的臉色,令他慶幸的是,汪明慎始終面露思索。右手的食指彎曲不住敲打着膝蓋,這正是大多數老年人考慮問題時,愛做出的動作。
薛向一杯茶堪堪飲盡,汪明慎忽然伸手朝薛向肩頭拍來,「都說薛家出了匹千里駒,先前我只當是美名為尊者傳,現下看來,我是先入為主,戴了有色眼鏡嘛。好,好,好個薛三篇,名不虛傳,對了。待會兒,你到我書房,把你方才說的那番話,寫着文字,給我一份兒,我得好好品品……」
細說來,汪明慎似學者。勝似官員,這點光從他臨近退休,不好管事兒便可窺出端倪。
普通幹部,誰不是越到臨退。心中權欲之心越重,越是捨不得放下手中權柄,後世的五十九歲現象,便是明證。
而汪明慎則不然。他離到點兒還有年余,正是大有作為的時候。可這位早就把大權放給段鋼了,他完全就是在抱着替黨站好最後一班崗的心態在做官。
眼下的他,像是小孩兒盼望過年一般,盼望着退休的那一天的到來。
而一旦退休,他便可專心學問,這才是最令他高興的事兒。
正因為汪明慎痴迷學術理論,是以,薛向方一展現出飽學之士的風姿,立時讓汪明慎心中最後那點芥蒂也消失了,純粹將其看作了可以坐而論道的黨內英俊。
「汪書記,您知道的,我也就隨口一說,一家之言,其中還有不少東西,是和中央目前的政策犯牴觸的,若報上去,弄不好,我又得吃掛落了。」
薛向極有自知之明,他魂穿後世,眼睛能看透歷史的迷霧,可這會兒大部分人還在摸索,既然是摸索,就難免走點彎路,他薛老三這領先一步的話,只能用來呈口舌之利,若真付諸實踐,那就應了老話,領先一步,是瘋子,非得吃癟不可。
熟料汪明慎哈哈一笑:「你薛三篇也有怕的啊,行啦,你當我也不讀書不看報啊,有些事兒啊,就是知易行難,我又怎會讓你為難,放心,我不過是對你方才提到的解決國營企業困境的想法和思路很感興趣,想揣摩揣摩,不會拿出去的!」
汪明慎都這樣說了,薛向哪敢不從,再說,一個中央委員的話,誰會懷疑。
薛向正準備應諾,袁克利忽然叫出聲來:「薛向?薛三篇?你就是薛三篇!你就是薛向!!!」
袁克利忽然雙眼放光,快步向薛向步來,雙眸死死鎖住薛向,好似瞧見了什麼稀奇一般。
「克利!」
汪明慎沉聲喝了一句,他可是還記得下樓那會兒,袁克利向他告某位衛士的狀,眼下看來,這衛士恐怕正是薛向。
袁克利卻對汪明慎的呵斥,惶然未覺,忽地扭過頭來,沖汪紫衣等人道:「你們知道他是誰麼,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四九城裏最大的衙……」
眼看着「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