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見眾人被自己罵得低頭不語,心中的三分火氣便全消了。
為什麼說三分火氣呢?
你道薛大官人義正詞嚴地罵了滿天,當真全是惱這幫人讓蔡國慶一眾村痞禍害社員多年,而不敢和他們爭鬥?當真是怒這幫人眼見知青遭厄,而縮了腦袋看戲?
薛向何嘗不知道這幫人的為難之處,以蔡國慶在靠山屯乃至承天縣的勢力,這幫靠山屯的黨員還真是拿他沒辦法。人首先是利己的,就是他薛向重生前,不也是逢難就躲、遇危便縮的芸芸眾生。
若不是重生後武力值滿格、性格矛盾化,家世複雜化,他哪裏有這見誰滅誰的威風,恐怕還得夾着尾巴做人。推己及人,他有何資格去要求靠山屯的這幫弱勢黨員挺身而出,去做那些註定不會有好果子的事兒呢?
其實他說得痛快,有七分倒是過嘴癮。
此前,他薛大官人不管是在安老將軍,還是在許子干、老首長面前,都是被教育的對象。而在家裏,小晚乖巧聽話,用不着他教訓;小意不和他親近,他不便教訓;小魔頭嬌憨刁蠻,他捨不得教訓。
因此,他今天難得有機會,大言惶惶,找到了家長的威嚴。尤其是其中還有兩三個半拉鬍子都已經花白的老頭子,都被他說得老臉通紅,腦袋快吊進了褲襠。這種搶佔道德制高點、激揚文字、揮斥方遒的感覺果然令人沉醉。
一人呼,百人諾,是一種威風;可一人震怒,天下怖恐,何嘗不是絕頂的威風。這會兒,薛大官迷是徹底體味到做官的威風和痛快了,這比在四九城統領眾頑主的快意不知要高了多少倍。
「好了,罵我也罵完了,回頭你們寫個檢查和思想匯報交給我,下次開社員大會的時候,挨個兒上去念。」薛向這是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手握大義,要眾人寫檢討,竟沒一個敢頂撞的。
尤其是那幾個花鬍子黨員,更是喃喃道:「我檢討,是該檢討,我對不起毛主席的信任,我對不起……」
壓服靠山屯的上層建築後,薛向便開始瓦解蔡國慶的力量之源——民兵連,他接道:「另外,宣佈幾個人事任命,蔡國慶干民兵連長,我看是不合適的,老子把他給擼了。這民兵連的工作暫時由李隊長先抓一下,過幾個月再從民兵連里選才任能。原來的民兵連也就地解散,看看這一個個,招的都是什麼人,明天重新選人,有入伍經歷的優先。」
薛向話音剛落,滿打穀場驚聲一片。他們倒不是為蔡國慶被擼了民兵連長的職務,而驚訝。雖然蔡家三虎在快活鋪公社遮天蔽日,可方才這娃娃隊長,喔不,彪悍大隊長連蔡國慶人都敢往死里捶,擼了他,有啥好奇怪的。
眾社員是在為這三十來個即將空出來的民兵位子而狂喜,要知道參加民兵連,壓根兒就是白揀工分,一年到頭,就扛着棒子集結幾次,繞打穀場跑個幾圈,就憑空多了二十個工分,誰不願干,那是腦瓜子被驢踢了。
先前,能入得了民兵連的無不是蔡國慶的狐朋狗友和狗腿子,哪裏輪到上靠山屯的良家子。這會兒,眼見希望就在前方,那些青壯的社員哪裏還不熱血沸騰。
哪知道,這點驚喜只是開胃菜,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
薛向對社員們的表情很滿意,天下熙熙,皆為名利,一個利字攪動天下,豈能拿不下這幫靠山屯的苦哈哈,「社員同志們,我們這次招的民兵就不算工分了,我看了下,咱們生產隊還是很困難嘛。一年到頭,一個工分還不到兩毛錢,這可要不得啊。我看這樣吧,一個民兵,一年給發十塊錢,由我這個當隊長的負責,入選通過的就先發兩塊錢!」
呼啦啦,這下滿場的人徹底坐不住了,被驚得站了起來。起先,說招收民兵讓那幫青年社員們動了心,現在說每人一年有十塊錢,那幫老頭子們一個個也挺胸昂頭,動起了撈一把的心思。
要知道,靠山屯是有名的窮大隊。去年一年到頭,年關結算,隊裏非但沒有結餘,反而倒過來欠着社裏的錢。就是原來那幫跟着蔡國慶混的村痞們掛着民兵的招牌,一年到頭,也不過是按兩毛錢一個工分,每人分上四塊錢的糧食。
就這樣,已經讓無數的社員紅了眼睛,只不過攝於這幫村痞的禍害勁兒,敢怒不敢言。現下好了,當民兵竟然能
第十二章 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