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劉處長問「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一日上午十點半,你在幹什麼」,這位薛主任的回答,差點兒沒把眾人耳朵嘣瞎,眼睛嘣聾!
薛主任答曰:那天天氣很陰,天空的雲彩漂浮如棉,陽光也不甚烈,柔柔的北風像情人的手,拂過肌膚……」
就是這般,這位薛主任先花了數百字描述的當日的天氣,終於等到劉處長忍無可忍,要拍桌子時,他帶領的隊伍才到了棉紡廠,而到了棉紡廠後,薛主任的視線又凝聚在棉紡廠的佈局上了,又花掉無數篇幅介紹棉紡廠東南西北中,各有些什麼玩意兒,甚至一塊磚頭上的綠苔都得花上百多字詳述,直聽得劉處長五內俱焚,終於忍不住拍了桌子。
可偏偏因為薛向的身份特殊,審訊組對付薛向的辦法也實在有限,既不能對薛向動手,又不能上特殊手段。
因此,這種審訊美滋沒味的審訊也只能繼續下去。畢竟專案組那邊還在等消息,審訊組這邊可以暫時沒進展,但絕不能沒動靜兒。
干不乾的好,與干不干,從來就是後者更重要,這就是態度問題!
好在薛向倒也配合,絕不閉嘴,審訊組問啥,他答啥,除了冗長外,可以算是模範犯人了。
可劉處長實在是跟他耗不起,氣得直抽抽,後來就有人出了歪主意,說他姓薛的不是喜歡說麼,咱們就給他來個疲勞戰,持久戰,不給他水,不准他停,讓他說個夠。
此主意一出,眾人拍案叫絕。當即就展開了拖延戰術,和車**戰,妄圖耗干薛向嘴裏的唾沫,讓這傢伙崩潰,求饒。
可薛老三國術無雙,體力驚人,別說玩兒說話車輪戰了,就是打架車輪戰他也不怕,至於唾液這樣的內分泌。那是再好控制不過了。
當即,薛老三和審訊組的談話大戰便打響了,結果自然不問可知。
先是負責筆錄的小趙受不了了,他記了足足兩個小時,滿滿十數頁稿紙堆在眼前。手指頭終於不聽使喚,先抽筋了。
爾後是,酷愛明史的審訊精英老馬,被劉處長趕了出去。
原因是,在薛向的胡侃亂侃中,陡然扯到了袁崇煥是大英雄的論斷,當時老馬就翻了臉。和薛向爭論了起來。
結果雙方引經據典,直辯了半個小時,結果,劉處長實在不忍看見審訊變成歷史課。派人將老馬拉了出去。
為啥還要派人拉了?原來,老馬是個好較真兒的性子,對他酷愛的歷史問題尤甚。
今次,他和薛向辨得不上不下。由其是在錦州之戰,明軍的傷亡人數上。和薛向發生了重大分析,這讓老馬萬萬不能釋懷,因此,劉處長趕人時,他死賴着不走,直到劉處長派人將他轟出門外,還能聽見這位老兄的指甲呲呲地刮門聲,以及沉悶的嚷嚷聲,「明明是三千六百七十二人,不是二千六百七十二人,短了我一千人,李處長,他短了我一千人啊……」。
如此亂局,持續了足足五個小時,直到這會兒,眾人全沒了精神,就剩了薛老三這變態還精力旺盛,甚至點名要人來審他。
卻說,就在劉處長頭疼欲裂,恨不得拿槍斃了薛向這話嘮的時候,審訊室的大門打開了。
「洪局長,鐵局長」
「洪局長,鐵局長」
一連串的招呼聲中,洪察和鐵進走進門來。
「洪局長,還沒有結果,我請求專案組再給我們三個小時,不,兩個小時,只要兩個小時,我們一定拿下薛向……」
不待洪察招呼,劉處長當先躥上前來,弓着身子,嘴裏打起了機關槍,額頭卻不住溢汗。
「哼!」
洪察鼻子裏躥出一道聲音,劉處長的聒噪立時止住,但聽洪察喝道:「我就是再給你一年,又能怎的?淨會弄嘴的玩意兒,馬上帶着你的人,給我滾!」
洪察也真是怒極,這幫審訊組的傢伙,說的是公檢法紀的審訊精英,可真拉上架來,卻一個頂用的沒有,牛皮吹炸了天!
卻說洪察和鐵進進門時,薛向的目光終於有了不為人察覺的精芒閃動,趁着洪察轟走劉處長這幫人的當口,他已經和鐵進有了數度眼神交流,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轉機終於來了,他心中也忍不住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