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華章凝視着對面的湯燕卿。
今天的湯燕卿也叫他頗為刮目相看。他十分沉得住性子,最難得是不與他發生半點衝突,不管他說什麼,湯燕卿都能順着消化,而沒有給予糾正和質疑。
他便點點頭:「ok,接下來就該說到你想聽的部分了:沒錯,在熊潔一案上我是撒了謊:熊潔的綁架案與我有關。」
他不慌不忙地微笑:「實則這也是我自己留下的絕大的破綻,誰讓熊潔是我找到的呢。只可惜念念堅持要將王冬交給警方,那時候我就知道,我終究要面對這樣的一天。」
湯燕卿的面上果然沒有太多意外,他依舊只是淡淡點頭:「大表哥是在承認綁架了熊潔麼?墮」
「no。」他耐心地糾正:「我方才是說熊潔的綁架案與我有關,卻不是說我綁架了熊潔。道理也很簡單,因為熊潔屢次三番對念念的挑釁,我無法坐視不管,我便吩咐手下教訓她,讓她閉嘴。」
「燕卿,你父親在競選州長,他們叫人閉嘴的手段你也一定見識過了許多。所以我的本意實則是希望手下完全可以走一條光明的、不涉及犯罪的方式。比方說去見熊潔的老闆艾利。艾利是個勢利的女人,她對熊潔的稿件幾次敗在念念手下十分耿耿,於是只要從她那方面動動腦筋,由她出面不上熊潔的稿子,那就也等於讓熊潔閉嘴了。是」
「可是你懂的,即便是我的手下,素質也有良莠不齊。便有人自作主張想要走一條更簡單的法子,於是花錢收買了王冬,讓王冬綁了熊潔。」
「原本這也沒什麼,因為王冬沒有事實上傷害過熊潔,可是問題出就出在我的手下跟我的溝通上出了問題:我事先並不知道是我的手下綁了熊潔,而念念那時候急着要找到熊潔,於是我派出了自己的手下。結果卻成了我的人跟我的人自相矛盾,等我帶着念念到了現場了解到了情況,一切已經沒辦法轉圜。」
「我只能先依着念念的心意,帶走熊潔;可是王冬並不知道,他回到家發現熊潔失蹤了,擔心無法向我的手下交待,便對熊潔起了殺意……最後釀成了那樣的後果,我也十分遺憾。」
皇甫華章說到這裏,眯眼望向湯燕卿。
相對於承認羅莎的事,他承認此事要冒的風險更大。
湯燕卿面上卻依舊平靜,「如此說來王冬只是一個被大表哥手下找到的蹩腳的執行者,他甚至還是喬治的前雇員。可是這個蹩腳的王冬,卻顯然知道大表哥許多習慣和秘密。譬如他帶走羅莎,卻不讓熊潔狼狽,反倒給熊潔畫了淡妝,還搭配了衣裙,這倒是大表哥你的性子;更重要的是,王冬還將熊潔每個白天都放在窗前,固定在椅子上……聽說這其實曾經是大表哥你自己的生活狀態。」
湯燕卿的目光漫上來:「一個連知道大表哥身份的資格都沒有的人,怎麼會對大表哥的性子和曾經的生活狀態這麼了解?我甚至忍不住以為,王冬實際上是大表哥的崇拜者了。」
皇甫華章不由得微笑:「哦?原來還有這樣的細節。可其實那也不奇怪。湯sir難道忘了,王冬是喬治的前雇員麼?別說王冬,就連我那親愛的大哥自己,不是都已經按着我的五官去整容了麼?喬治自己都是我的崇拜者,他的前雇員從他那裏得知我的過往,並且按着我的性子去佈置一切,這又有什麼奇怪麼?」
湯燕卿點頭,卻隨即又微微挑眉:「說得通,而且我也知道喬治這十幾年來實則從未放棄過向大表哥你報仇的想法。所以他趁機派他的人,來將細節佈置成嫁禍給大表哥的模樣,是十分符合邏輯的。」
皇甫華章攤了攤手,點頭微笑。
「可是有一點,卻不符合邏輯。」湯燕卿依舊平靜地微笑,忽地抬眼正色望過來。
「你說。」皇甫華章仍然不慌不忙。
「大表哥說自己手下素質良莠不齊,我明白,這是大表哥自謙。以大表哥的眼光,怎麼會挑選良莠不齊的手下呢?我相信強將手下無弱兵,所以那個選定了王冬的人,本身也一定不差。只是大表哥跟喬治的宿怨這麼多年了,相信大表哥的手下也早都知道,所以那個人怎麼會去選了一個喬治的手下呢?」
皇甫華章欣賞地點了點頭:「說得好。聽起來又是一個大破綻,讓我前面的話全都無法自圓其說。所以為了自辯,我就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