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同樣的上午,同樣的事務所,同樣的沙發,同樣的人,還有同樣的事件講故事。
不同的是講故事的人變了,故事的主人公也變了,變成了一個少女。
故事並不複雜,也沒有蘊含着多麼深刻的感情,這只是一個纏綿病床很多年的少女的祈願。
少女很早就沒有了家人,在她患上不治之症而住院後沒多久,她的父親母親和弟弟就因為一場事故失去了生命。
從那以後,她就一直居住在醫院中,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甚至忘記了到底在這裏居住了多久。
少女成了這間醫院的一個異類,即使出聲也沒有人聽見,即使伸手出不到什麼。她能做的,只有在病房中苟延殘喘。
而陪伴着她的,是病房窗外的風景。春夏秋冬,為四季染色的樹林,以及不斷更迭的入退院的人們。
這是少女眼中唯一的風景,一年又一年,直到失去意識為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片風景永遠地固定在了少女的心中,而少女也開始詛咒這一成不變的景色,詛咒外面的世界,又同時在憧憬,憧憬無邊無際的天空。
因為天空,是沒有邊際的,或許在哪裏的天空下存在着少女不討厭的世界。
腦中的風景越來越清晰,眼睛所能看到的風景就越來越模糊。
當少女的視力下降到一個冰點的時候,少女發現自己多了一雙「眼睛」,這雙「眼睛」漂浮在了空中。
不,少女多出的不僅是眼睛,而是身體。
病榻之上仰望着天空,天空之中俯瞰着大地,同一個人,同一個意識,卻是兩種不同的存在方式。
天空中的少女每夜每夜都會漂浮在空中,俯瞰着這座城市,她開始感到寂寞,想要有人陪着她一起俯瞰這片風景。
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一個男孩。
男孩說要成為她的朋友,會和天空中的她一起俯瞰風景,也會和地面上的她一起眺望着天空。
女孩名字是巫條霧繪,是《空之境界》第一章「俯瞰風景」的主角之一,是兩儀式的對手之一,也是一個和淺上藤乃一樣可憐的人。
男孩就是故事的講述者間桐慎二。
「原來如此同一個意識,不同的容器,二重存在。看來這個巫條霧繪來自一個古老的純血家族。這個家族很有可能是祈禱方面的專家,巫條這個姓,也許就是指不淨的言代。」
橙子見多識廣,只是通過慎二的隻言片語就分析出了很多東西。
「而祈禱和詛咒某種意義上是相同的東西,這份特異就是祈求的答案。但是,只是祈求無法真正成為二重存在,看來是有人給了她另一個容器。慎二,你既然要打她的注意,就要小心這個人的存在。」
「我知道,我已經做好和那個人對上的準備了。」
這不僅是為了巫條霧繪,更是為了慎二自己,他要用這個人來測試自己的實力,測試自己三年來的成長。
感受到平靜話語中隱藏的決心,橙子不再多說,只是問:「你和我說這些的目的是?」
「我想請你幫幫她。」
「怎麼幫?治好她的身體。」
「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想請你解開她的心結。你知道的,我不擅長開導別人,有時候說着說着就變成嘲諷打擊了。」慎二自嘲一笑。
昨晚兩人聊了很久,巫條霧繪也確實為慎二的到來感到高興,但直到她的身體支撐不住慢慢睡去,慎二都沒能解開她心中的兩個結。
到底她是在漂浮還是在飛翔?
蝴蝶到底能不能追上蜻蜓?
「這個漂浮和飛翔有區別嗎?蝴蝶追上蜻蜓有意義嗎?」干也表示完全摸不着頭腦。
「對吧,對吧,我也是這麼想的。」慎二像是找到知音般握住干也的手上下搖動,「漂和飛都是在空中移動,為什麼要糾結這個?還有蜻蜓和蝴蝶,本來就是兩個不同的物種啊。」
「唉,你們兩個不懂女人心的傢伙,真是沒救了。」橙子嘆息一聲,「聽好了,兩個木頭,巫條霧繪想要表達的不是物理層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