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使說着就低下身要磕頭,夏舞雩忙扶住她的雙臂,將她扶起來,難為情的說:「教坊使大人折煞民女了。」
教坊使哀求:「你就答應下來吧,織艷姑娘,發發慈悲救救我們教坊司,教坊司上下都會感激你的。」
夏舞雩眼中猶豫的目光時明時暗,教坊使始終懸着一顆心,等着她作答,生怕她會將她拍到地獄。
良久,久到教坊使已經支撐不住的時候,夏舞雩終於緩緩的點頭:「好,這單生意,我接下了。」
&喲謝謝織艷姑娘,謝謝織艷姑娘!」教坊使激動萬分,握着夏舞雩的手,就像是攀上了救命稻草似的。殊不知,自己是被他們師兄妹倆給算計了,那個在教坊司里誇讚夏舞雩舞技的,不是別人,正是應長安。
當天中午,夏舞雩就被請到了教坊司。
教坊司上下等級森嚴,教坊使對所有官妓介紹了夏舞雩之後,便嚴厲的囑咐她們,不許嚼舌根子。
這些官妓許多都是罪臣的家眷,沒有半點地位,自是只能小心聽命。
隨後,教坊使把夏舞雩帶進鄭長寧的閨房裏。
鄭長寧撐着癱軟的身子站起來,使出最後的一點力氣,為夏舞雩跳了一支舞。
鄭長寧並不知道夏舞雩這些天一直在觀摩自己,她只知道,這次進宮表演必須要完美,即便自己成了這副樣子,也要把自己所能做的都做到最好。
所以,她跳的很好,可看在夏舞雩眼裏,卻覺得眼睛有些刺痛,心中更是如哽入一團棉絮那樣,塞得她無法呼吸。
打從她和應長安制定這個計劃開始,她就覺得自己背負上一份罪責,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她曾發誓,為了報仇可以不擇手段,不,是一定要不擇手段。可是,這種不擇手段不應該牽連到旁人,她從來都不想泯滅人性。
看着眼前舞動的鄭長寧,明明被毒得連下榻都困難,卻硬是頑強的站了起來,咬緊牙關為她舞蹈。她能清楚的看見鄭長寧慘白的臉色和額頭上的虛汗,兩片失血的唇也被咬破了,而鄭長寧還在堅持。
如果被鄭長寧知道,這件事就是自己和應師兄算計她們的,她該作何想?
夏舞雩覺得心裏更難受了,沉重的宛如壓下一塊巨石,提醒着她這份負罪感到底有多重。但是走到這一步,容不得回頭,她只得對鄭長寧道:「可以了,我已經記得差不多了,你快休息吧。」
鄭長寧艱難的維持住站立的姿勢,氣若遊絲問:「你……當真能……」
&以的。」夏舞雩上前,挽住鄭長寧的手臂,將她身體的重量勻到自己肩膀上,輕聲說:「休息吧,這幾天我也住在你這裏,方便交流。」也方便照顧她。
扶着鄭長寧去了榻上,夏舞雩幫她脫掉鞋子,為她蓋好被子,又囑咐教坊使端些吃的來。
也不知道應師兄這下的是什麼毒,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很快,夏舞雩就開始了舞蹈排練。
因臨時換了人,教坊使便要求所有人於表演當日戴上面紗,免得教人認出夏舞雩來,解釋一通,麻煩的很。
夏舞雩戴上面紗,穿着鄭長寧的冰清舞衣,楊柳扶風,盈然起舞。
鄭長寧的舞風和她的人一樣清凌,如懸崖上的百丈冰凌,剔透中蘊含着堅韌,清冷中隱藏着華麗。這般舞風與夏舞雩自是差了太多,但夏舞雩經過這麼多天的觀摩和練習,模仿得已有七八分像。這麼一舞動,聽得好些個官妓倒抽涼氣的聲音,那教坊使更是又驚又喜道:「織艷姑娘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夏舞雩艷艷一笑,並不作答。她還需要繼續練,才能不漏破綻。
在教坊司排練了一日,夏舞雩已經完全熟悉了走位和動作,她趁着休息時間回房探望了鄭長寧。
鄭長寧還是難以起床,只能半軟的靠在床頭,勉強支起上身,懨懨看向夏舞雩。
&見過你跳舞。」鄭長寧忽然說道。
夏舞雩目露疑色,坐在了她的床邊。
鄭長寧無力的說:「最近一次的斗舞,我去看了,你的舞風很是與眾不同。」
夏舞雩想了想,回道:「還好我擅長模仿,所以你盡可放心。」
&練了數遍,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