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府閉門了整整一個半月後,李延慶終於出門散心了,不過這一次他卻來到了黃河南岸。
此時已是仲春時節,空氣中充滿了溫暖的氣息,一群色彩艷麗的黃鸝從頭頂掠過,飛向遠處的樹林,樹林內早已看不見冬天蕭瑟,綠意盎然,完全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上下竄跑的松鼠,嘰嘰喳喳的小鳥,跟隨母親從樹林深處走出的小鹿,用它明亮的目光打量着這個世界。
李延慶和一百餘名親衛騎馬穿過了樹林,眼前一亮,浩蕩的黃河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李延慶催馬疾奔,衝上一座小山丘,波光浩淼的黃河頓時盡收眼底。
李延慶雖然閉門在家,但他始終關注着河北的動靜,就在前兩天他得到一個消息,宋朝已經將三百萬兩白銀押解給了金兵,但宋金在太原城的交割上卻出了問題,金兵藉口南面軍隊沒有完全撤回為由,要求推遲一個月交割太原。
李延慶便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金兵絕不會把太原交還宋朝,就算不駐軍也不行,金兵在太原城付出的代價太大,他們怎麼可能輕易交出,在這一個月內金兵很可能會有出兵的動作,用戰爭的方式撕毀雙方簽訂的協議,三百萬兩白銀自然也不會再還給宋軍。
正是有這種強烈的預感,李延慶才會親自來黃河邊查看對岸的情報。
「都統,那邊有大船!」一名士兵指着河面上大喊。
李延慶也看見了,至少有十艘千石大船正向南岸駛來,他眉頭皺成一團,南岸的大船基本上都被王貴燒掉了,北岸的船隻也被金兵悉數徵用,如果河面上出現船隻,那肯定是金國的船隻。
「看看去!」
李延慶一催戰馬,奔下了山崗,帶領眾人向碼頭方向奔去。
白馬渡口曾是黃河下游著名的四大渡口之一,也是河北聯繫中原的戰略重地,這裏屬於白馬縣,黃河邊有一座小鎮,叫做白馬津鎮,小鎮上原本有不少建築,包括官方的船舶使、稅所、倉庫等等,還有大量的商業建築,酒樓、客棧、腳店、食鋪、茶館、妓館、雜貨鋪等等,應有盡有,但現在卻被金兵悉數燒毀,所有建築都被燒成了白地。
目前,黃河南岸由京東兩路前來勤王的軍隊負責駐守,一共有四萬餘人,但駐軍比較分散,西起鄭州、東到鄆州,駐紮區域長達兩千里,分佈在大大小小二十幾個渡口上,白馬渡口是駐兵最多之地,有駐軍五千人。
李延慶意外地在這裏遇見了种師中,种師中在第一次金兵入侵時,在大名府被金兵擊敗,他率數千殘軍退到鄆州,在鄆州重新整合了京東兩路的四萬廂軍,他被趙桓任命為河南置制使,率四萬廂軍駐紮黃河南岸。
聽說李延慶到來,种師中親自迎出了大營,「李少保,我們好久不見了!」
种師中大笑着走上前,久別重逢,兩人緊緊擁抱一下,李延慶見他精神矍鑠,老當益壯,便笑道:「副帥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种師中一擺手,「別看我紅光滿面,這是內心的火憋出來的,連打幾次敗仗,憋屈得狠啊!」
「勝敗是兵家常事,哪有隻勝不敗的道理?」
「可你小子就似乎沒有敗過!」
李延慶苦笑着搖搖頭,「我現在不是敗了嗎?慘敗在宋金的談判桌上,年紀輕輕就養老賦閒了。」
「別提和談了,我聽到這兩字就噁心!」
种師中拍拍李延慶肩膀,「跟我去渡口,還是進軍營?」
「去渡口吧!」
种師中也翻身上馬,帶着李延慶緩緩向數里外的渡口走去。
「副帥,現在種大帥的情況如何?」李延慶關切地問道,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种師道的消息。
「我大哥在河湟一帶和劉韐一起抗擊西夏,西夏趁金兵大舉南下之機,派軍入侵蘭州和會州,雙方已經三次激戰,互有勝負。」
趙桓登基後,封种師道為熙河路經略安撫使,封劉韐為秦鳳路經略使,范致虛為陝西六路經略使,算是穩住了西部邊陲的數十州府,問題是財政緊張導致兵力嚴重不足,西部三路只有六萬軍隊,加上曹性率領的京兆軍也不過才八萬,而西夏動員了二十萬大軍南下,使西部的形勢十分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