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之望乃是三邊總督,他說只議出兵之事,沒有人會去反對。
議事堂中,幾位陝西境內屈指可數的大人們就如何調兵出征商討起來。
從始至終,許梁除了與僉都御史張年運爭吵過後,便垂下眼皮,未曾再發一言。他的眼神平和,視線透過議事堂的門窗,落到屋子外面的薄薄雪景之上,看起來像是對眼前的戰事漠不關心,即使幾位大人們終於商定了出征的軍隊和領軍將領,梁軍赫然在列。許梁都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散會了,許梁沉默地起身,拍拍袍裾,走了出去。
陝西參政洪承疇看着許梁出門的背影,臉有異色。
議定的領軍將軍是延綏總兵賀虎臣,慶陽守備賀人龍和許梁作為支援軍隊,撥在賀總兵的管轄之下。
賀總兵尚在延綏,率軍趕到固原尚需時日。
許梁帶來的六千梁軍開始維持被亂軍破壞的秩序。等待賀總兵到來的空檔,許梁參加了固原游擊將軍李英為家人舉辦的葬禮。
李將軍神情悲傷,扶着他剛娶回來的第三房小妾的棺木哭得稀里嘩啦,勸都勸不住。旁人只當李將軍是有多喜歡那個小妾,只有許梁惡意地揣測李英將軍多半是為自己的前程傷心。相比之於家人的離去,李游擊由一名統兵四五千的游擊將軍,經歷兵變之後成為了光杆將軍,手下連一個親兵都沒有。
臨時搭建的靈堂里,幾名在大街上隨機抓來的僧人正在垂頭閉目,吟誦經文。許梁寬慰了李游擊幾句,實在受不了裏面的氣氛,便出來,來到李府的院子裏透氣。
許梁打量着李游擊的這棟挺闊氣的宅院,內心裏想着李游擊可能的去處,想着有沒有可能將他收歸帳下。
便在這時,陝西參政洪承疇站到了許梁身邊。用隨意的語氣說道:「馬上要隨賀總兵出征了,國忠你有什麼感想?」
許梁收回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輕笑道:「賀總兵乃邊關老將,經驗老到。由他來掛帥,必能一戰功成。總督大人這般安排,恰當至極,我能有什麼感想。」
其實西北有兩員虎將,都姓賀。一是延綏總兵賀虎臣,一是慶陽守備賀人龍。論能力水平,兩人不相伯仲,只是賀人龍鋒芒太盛,加之脾氣不太好,是以進步得慢一些。
「其實,本官最矚意的領軍之人,是國忠你。」
洪承疇幽幽然說道。
許梁沒料到洪參政會有如此想法,不由啞然失笑,問道:「大人為何有如此想法?」
洪參政道:「賀總兵和賀守備兩人帶來的兵都不會很多。充其量三四千便了不得了。而許梁你揮下隨時可抽調上萬梁軍出征。如此顯然的兵力優勢,武大人居然沒有想到你,說實話,我很意外。只是武大人雖然此舉,定然有他的考慮,許梁你可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
許梁笑道:「我心服口服。」
「可是,我看你在議事堂上,並不是很愉快。」洪承疇道。
許梁道:「與出征的事情無關。」
固原州衙門已被收拾利索,駐守的梁軍挑了間最明亮暖和的屋子給許梁歇息。倖存的十幾名衙役和州衙胥吏開始在衙門裏戰戰兢兢的辦公。兵變的亂軍幾乎將整個固原州洗劫一空,大片大片的房舍被燒毀。上萬百姓流離失所。兵亂後的城池修復重建,商業店鋪的恢復,遇難官員的撫恤等等一系列的事務,固原州衙看上去很忙碌。
許梁是比較清閒的那一個。他上午去固原知州陸澄源房內看了看。可憐的陸知州原本就是井下凍了一夜,被許梁救起後又連連受了驚嚇,心神的疲憊加上受了寒氣的損傷,陸知州終於不出意外地病倒了。
許梁在他臥房裏出現的時候,陸澄源身上蓋了三層厚棉被,依舊簌簌發抖。見着許梁進來。陸知州掙扎着從床上坐起來,看向許梁的眼神很複雜,從最初的怨恨,驚懼,逐漸轉為臣服。
在建昌的時候,陸澄源表現得很強硬,很有骨氣,為了上位不擇手段。而在許梁手裏握着足以毀滅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的時候,陸知州轉變得很快。
雖然許梁看不透陸澄源的內心想法,但至少表面上,陸澄源很恭順。趿着棉鞋下地,陸知州對許梁躬身大禮參拜,謙卑地說着歸順的話語。
許梁對陸知州的表態很滿
第三百二十八章 延綏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