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梁下了馬車,尚在打量着這座寂靜的院落,但見宅院深深,卻甚少見着人走動,顯得空曠陰冷,徐長青指點着四周傲然道:「許大人,這便是咱們北鎮撫司。怎麼樣,氣派吧?」
許梁連連點頭。
徐長青便歉意地道:「如今咱們到北京了,便要委曲許大人到牢中去呆一陣子了,徐某相信,以許大人的能耐,不日便能出來,屆時徐某給許大人擺酒壓驚。」
許梁連道不敢。
徐長青便朝兩名校尉吩咐道:「你們兩個,帶許大人過去,好生安排着。」
校尉嘻嘻笑着,「千戶放心。許大人,請隨小的來。」
許梁跟着這兩名錦衣衛校尉朝北鎮撫司後院方向走去,在一處普通的小樓前停了下來,一名校尉上前扣響了緊閉大門的拉環,便有一名牢卒模樣的人探出頭來,見了錦衣衛校尉和身後的許梁,道:「這陣子朝庭沒什麼事啊,怎麼又要進人?」又指着許梁道:「校尉,這是哪來的倒霉蛋?」
錦衣衛校尉笑罵道:「你個小牢卒管得倒還挺寬!趕緊的,前頭帶路。」
牢卒被罵了也不着惱,嘿嘿笑着引着三人進門去。許梁這才驚覺這外邊看上去挺普通的小樓,裏面的門後竟然有四名執刀的守衛把守,裏面是一條直通的通道,頗為昏暗,每隔一段在牆壁上點着油燈,四人走了五十步遠,通道忽然右轉,再走十幾步,又左轉,然後通道便斜着向下延伸,青磚鋪就的向下的台階由於多年不見陽光,潮濕得都帶了水漬,腳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約摸向下走了幾十步台階,迎面便是一扇漆黑的鐵門。鐵門旁邊一處小隔間裏燈火通明,幾名牢卒正圍坐的桌上磕瓜子閒聊。
錦衣衛校尉見了坐着的牢頭,便笑道:「我說常阿四,你小子管着這地方倒落得輕鬆自在,日日喝酒吃肉,兄弟我卻要在外面拼刀子。」
牢頭常阿四,長得一副尖嘴猴腮的猥瑣模樣,他伸手一抹唇上兩撇八字短須,咧嘴笑道:「我倒是想到外面去跟着幾位千戶大人,可惜大人們看不上哪。沒辦法,只好守着這陰森森的詔獄咯。哎,這又是哪裏的官兒犯事了?」
校尉顯然與那常牢頭是相當熟悉的,說笑着走到桌前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口袋裏,對常牢頭說道:「這位是陝西鎮原縣的知縣許梁許大人,犯了點小事暫時關到這裏。你們幾個可得照看好了。」
常牢頭臉色微驚,斜了眼睛掃了眼許梁,微微頷首,問道:「那就關到人字八十號去罷。」
校尉聽了,搖頭道:「你這牢頭也忒小氣,裏面又不是沒空房間,人字號條件太差,至少得換到地字號。」
常牢頭便不樂意了,翻起白眼道:「校尉,一個地方的小知縣,到了這裏有人字號住着就不錯了。」
「這位許大人可是徐千戶特意關照的。」校尉幽幽地提醒道。
常牢頭聽了,便不再說話,帶了兩名牢卒,押了許梁,打開鐵門進了詔獄裏面。裏面的光景與外面又不太一樣,先是一排的磚砌的小房間,都用鐵門鎖着,各個小房間之前有磚牆相隔,房門上標了個白漆的天字。
再過來又是一道鐵門,進了鐵門,依舊是一排小間,與外面的天字號房相差不大,只是要小了些,門上的字號也換成了地字。常牢頭便挑了三十六號間,打開門對許梁道:「你的是這間,自個兒進去罷。」
許梁將常牢頭與錦衣衛校尉的對話情景從頭聽到尾,心知眼前這牢頭得罪不得,便拱手笑道:「有勞常牢頭照顧。他日許某若能出去,必有厚禮相謝。」
常牢頭聽得輕啐一口,撇嘴笑道:「你這官兒倒想得開,謝不謝的咱不指望,你還是祈禱自己能活着出去再說吧。」說罷,常牢頭將鐵門上鎖,抓了一大把鎖鑰匙套在中指上,邊走邊搖得嘩啦響。
許梁朝關自己的這間地字三十六號牢房細細查看一遍,還好,情況比想像中有要好上不少。至少有張床,有張小桌子,床上還鋪着床棉被子,雖然看上去不太乾淨,但總比那些純稻草遮蓋要體面得多。牢房內陷入寂靜,偶有一兩聲咳嗽聲自旁邊的牢房響起,除此之外,倒也聽不到旁的什麼聲響。
許梁坐到床邊,將那棉補鋪平了,讓自己坐得舒服些,又將桌上那盞油燈調亮不少。思緒便回到了平陽府境內
第一百九十九章 錦衣衛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