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最終還是沒有去謝別人祖宗十八代,四月本還帶點春寒的餘味,她濕了一身衣裳,一路回來,因着初來這個陌生世界,腦中有許多問題想不明白,這會兒隨着寧兒回到家中,才後知後覺這一路受了寒。
然而為時已晚。
陌生的靈魂在這個世界並不能安穩入睡,在黑夜的迷迷濛蒙之中,程錦只覺得自己渾身如同被火灼燒一般,壓抑和窒息感鋪天蓋地似乎要將她吞噬,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緊緊壓迫着自己,如夢非夢,她努力想要開口說話,卻是發不出聲音,想要大聲呼喊,卻覺得意識在抽離身體而去,艱難之中艱難掙扎,後來不知過了多久,只隱隱約約感覺到了身邊出現了什麼人和什麼人說話的聲音。
細弱而輕柔。
程錦意識漸漸散失,那是寧兒熟悉的聲音,還有一個陌生的卻是帶着暖意的聲音。
第二天,程錦恢復意識的時候,是被窗外一縷明晃晃的日光刺激的,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頭疼的要命,眼睛艱澀難受,滾燙得久久才能睜開。
還不能適應這個並不熟悉的環境,她睜開眼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也是了,她已經不是昨日之前的那個人了。
喉嚨難受得緊,她知道,自己發燒了。正想要開口說話,房門吱呀打開的聲音已經響起。
是寧兒進來了。
手中還端着一碗湯藥,程錦靈敏的嗅覺聞得出來,那藥忒苦!
「阿姐,你醒了,你昨夜受寒發熱了,可是嚇到我了,我第一次見你生病如此嚴重,都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有陳公子在……」
寧兒一邊端着湯要進來,一邊說着,面上還有餘驚未定的後怕,畢竟是十五六歲的少女,照顧起人來,還是不夠專業。
程錦看她生動的表情,動了動想要坐起來,卻是覺得渾身難受,所幸也不勉強自己,只躺在床上而已,面上雖是虛弱神色,但還是扯出一點兒笑,「怕什麼,你看我如今還不是好好地?」
「怎能不怕,昨夜你渾身熱燙,忽冷忽熱,一會兒全身都是冷汗,一會兒把屋中的棉被都裹上了還是在發抖……」
「放心,我命硬着呢,閻羅王不敢收了我。」程錦話語之中顯得渾然不在意。
不知為何,她對於生死並無多少執念,甚至覺得是否自己再死一次,能回去了。
寧兒對於程錦這般看淡生死,有心玩笑的態度雖是不贊成,卻也說不得什麼,只端了藥給程錦,程錦看着那黑乎乎的湯藥,眉頭皺了皺,「這藥,能不喝麼?」
她還真的不願碰那黑乎乎的湯藥。
可寧兒態度堅決,「不行,若是不喝藥,病便不能好!何況,這藥還是與陳公子借銀兩買來的,陳公子也在擔心阿姐的病……」
程錦想着藥還是喝吧,畢竟在發燒感冒也能死人的高死亡率的時代,還是不要任性的好,撇撇嘴正打算接過寧兒手中湯藥,卻是突然聽到了這麼一個陳公子。
接着藥的手一頓,她想起,昨夜昏昏沉沉之中似乎也聽到了一個男聲,「什麼陳公子?」
「阿姐,你當真不記得了?」寧兒的語氣之中有些無奈。
程錦大口吞了幾口湯藥,臉上的表情幾乎擰巴成一團廢紙,匆匆拿了床邊一隻杯子裏的水吞了兩口之後,才堅定看向寧兒,煞有其事,「我本來也記不清多少事情,昨夜一燒,一股腦全忘記了!」
「……」
正當此時,門外卻是響起了一個男聲,「程姑娘,你好些了麼?」
一如昨夜程錦聽到的那個聲音,帶着點點溫暖,還有少許的稚嫩之感。
程錦抬頭看向寧兒,「是他?」
寧兒認真點頭,「阿姐,陳公子特別擔心你。」
程錦一頓,輕咳一聲,對着門外應道,「呃,我好多了,還有,謝謝你的藥啊。」
門外的人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再開口說話的聲音之中也帶上了一縷輕快,「好了好,那我便放心了,程姑娘好好休養,若是還有別的需要,派寧兒姑娘來隔壁與我說一聲便是。」
程錦自是聽出了他話語之中的輕快,那是受寵若驚,不可置信,她覺得有些詫異,甚至她眼前的寧兒也是睜大了一雙眼睛看着她。
004求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