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開端順利得超乎想像,但果然,一切都是暫時的,他們最擔心的情況, 還是出現了。顧珞琛和康筠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地說:「對不起, 她是我的妻子, 我就是為了她才失手殺人,不得不逃到這裏。我不可能拋下她。」
&還挺恩愛, 」男人自顧自拈了一塊哈爾瓦(點心)吃掉, 笑着說,「你們中國人——是中國人吧——不是有句老話,說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國還有句古詩, 」顧珞琛牽了康筠的手,換了英語, 標準的美式發音流利、低沉、悅耳, 「叫做『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康筠知道他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胸中一燙,用力回握着他的手。突然覺得就算結局是死,只要和顧珞琛在一起,似乎也是很浪漫的事。
&男人聳聳肩,也換了英語,「沙漠裏水源匱乏,這裏的每一滴水,都是兄弟們用命掙回來的,我們不可能白養一個女人。所以,擺在你面前的路只有兩條——要麼,她死,你可以活下去;要麼,你們一起死,恐怕等不到什麼山無陵天地合,就要做一對鬼鴛鴦了。你……」他抬眼看着顧珞琛,一雙淺灰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戲謔:「自己選一條吧。」
顧珞琛直視着他的眼睛,目光銳利,如有實質:「如果我哪條都不選呢?」
&真是太遺憾了,」男人文質彬彬地笑了笑,掏出□□,咔嚓上膛,「我只能親手送你上黃泉路了。你還有十秒鐘的考慮時間,十、九>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啪啪」相撞,誰也不肯先退縮。氣氛一時凝結到了冰點。
康筠卻突兀地打斷了他的倒計時:「這恐怕不是你能決定的吧。」
顧珞琛微微皺了皺眉,卻並沒有阻止他,只是微微側身,不着痕跡地擋在了康筠的前面。因為他也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其一,薩列赫意說要去找老大,但卻並沒有陪着老大一起來,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其二,這個男人雖然穿着傳統的阿拉伯服飾,但卻是北歐人的長相,並且看起來相當年輕,強龍難壓地頭蛇,他不大可能控制一支大部分是當地人的隊伍。
&男人挑了挑眉,終於將目光轉向顧珞琛身邊那個滿臉塵土,頭髮亂糟糟的女人,卻意外發現那個個子小小的亞洲女人眉目清秀,雙眸清澈,雖然沒有歐洲女人那種成熟性感的魅力,卻長得十分精緻漂亮,他收了槍,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她,「願聞其詳。」
&既然知道我丈夫是退伍兵,自然明白如果他拼死一搏,未必不能和你同歸於盡。明知如此,還親身涉險,這樣的做法十分不明智,」康筠躲在顧珞琛身後,貓咪一樣警惕地看着他,聲音越來越小,「如果你是老大,應該活不到今天吧。」
男人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看了許久,突然笑了起來:「有點兒意思。」他把槍拍在矮几上,滿意地看着那個小女人瑟縮了一下,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那……我是誰?」
康筠整個人都躲在顧珞琛身後,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醫生?」
&男人很顯然愣了片刻,緊接着挑了挑眉,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說下去。如果我滿意,說不定可以留你一條命。」
康筠真的很想撲過去,用槍指着他的腦袋說:「傻逼,去死吧!」他生平經歷過的驚險場面多了去了,這種威脅簡直小兒科,然而他卻不得不裝出被嚇得發抖的樣子,他媽的真的好累啊!
&為你的手,」康筠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小動物一樣怯怯地看着他,「你剛才說過,這裏的每一滴水都很珍貴,不大可能隨便用來洗手。剛才來的路上,我偷偷觀察過其他的人,他們的手粗糙而佈滿灰塵,指甲縫裏都是沙子。然而你的手卻保養得很好,皮膚光滑細緻,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齊,指甲縫裏沒有一點灰塵,這說明你要麼有潔癖,要麼就是因為職業習慣。可是你的鞋子和袍角上都沾了沙子,你卻並沒有着急抖掉,所以……很顯然是後者。所以我特意觀察了你的手指,修長靈巧,乍一看很像鋼琴家的手,這樣的手同樣也很適合握手術刀。」說到這裏,康筠吞了口口水,緊張地看着他:「我、我說得對嗎?」
男人哈哈大笑:「小妞兒,你太聰明了。我非常滿意。」
康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