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景不長,周老太太突然病了,請了多少個醫生,都不見好。開始時,都瞞着付新,可過幾日,付新總要換了喜服,去看看周老太太。或是周老太太打發人來請付新過去,周老太太也不放心付新,總要親自看了付新沒事才安心。
但有這麼幾天,付新一提去看周老太太,吳家姊妹或是紀媽、繡燕總會拿事情將她擋住。一回兩回,付新開始心下打鼓。然後又不見周老太太打發人來請她了,付新就坐不住了。這日早上,非要換了衣服去探望周老太太,任誰也攔不住。
從昨天傍晚開始,廣陵罕見得開始下雪,下了整晚,沒有要停的意思。
現在外面大雪紛飛,天地一片的白。枯樹幹枝上成串的雪,這還不夠,雪卻還不停地從天上如棉絮似的往地上飄落。
紀媽見攔不住,只得去給付新尋厚衣服。以前的裘皮衣服,全都讓付悅拿走,只留下幾件沒什麼特色的錦段面的棉衣服。付新也不計較,裘皮不裘皮的又怎麼樣呢?付悅能將衣服搶走,卻搶不走付偉對她的偏愛。
所以,當紀媽有些不憤地將那棉衣服給付新穿上時,付新反倒安慰紀媽道:「衣服只要保暖就行,其實棉衣跟裘服沒什麼區別。」
紀媽怕付新傷心,沒說什麼,又給付新帶上觀音兜。又給付新細細地整了整衣服。吳家姊妹給付新遞上暖手爐。就要將付新抱起來,付新不干,非要自己走:「我已經大了,大娘年紀也不小,怎麼能抱着我呢?給我穿上皮靴子,我自己走就行。」
繡燕面上一黯,付新有好幾雙羔羊皮面的皮靴子,可是上回付新從凝香園出去,在回來,卻是一雙也沒有了。道:「皮靴子也沒了。」
和裘皮衣服沒了一樣,付新並不問原因,無所謂的笑笑,道:「那不是有木屐?穿木屐一樣的。」
紀媽找來木屐,為付新綁在棉繡鞋的外面,付新站起來走了兩步,笑道:「這樣挺好,咱們走吧。」
待付新一進到萬安堂的門,裏面一陣藥香。付新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讓她想起沈蓉來,那時也是藥不離口,然後突然就沒了。
付新急忙就往萬安堂周老太太的起居室里跑,門口碰上了老太太身邊原打發了侍候付悅的孫婆子,已經被付悅又給打發回萬安堂。
孫婆子一見付新,眉頭就皺到一起,抬頭對春絮道:「誰讓憨娘來的?」
紀媽和春絮、繡燕齊聲道:「我們攔不住。」
付新一揚小臉,道:「我自己要來的,多日不見祖母,想給祖母問安,探望一下祖母。為什麼這麼大藥味?我祖母怎麼了?」
孫婆子蹲下身,摸了摸付新的小臉,道:「熱乎的,沒着涼。老太太沒事,不過受了點風寒,吃幾副藥就好了。憨娘乖,快回去,別過了病氣,沒得讓老太太着急。」
付新搖頭道:「我不回去,父母沒在,祖母有疾,本就應該早晚侍奉,不知道就算了,我既知道,如何回去?」
孫婆子勸道:「老太太這是受了風寒,容易過病氣,憨娘還小,老太太心下知道憨娘一片孝心就行了,乖,回去吧。要是真過了病氣,老太太身子沒好,反倒又多擔心憨娘,不能專心養病。」
付新卻是不肯,目光堅定地搖了搖頭道:「我不回去。我一定要見了祖母才能安心。祖母有疾,不能因為怕過了病氣,就不理不看祖母,這不是為人後輩應該做的。」
蔣氏因為有付宏的關係,周老太太怕過了病氣,並沒有讓蔣氏過來侍候。而呂氏忙裏忙外的,也不過是早晚來點卯而已。但呂氏派了程氏來,代她在周老太太跟前盡孝,以堵悠悠眾口。
說着,付新便就直往屋裏進,孫婆子也不敢使力地攔着。屋裏面很暖和,周老太太面朝里躺在床上,閉着眼睛,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香爐里燃着安神香,地上的小炭爐上,溫着清粥。
程氏坐在床沿邊上,手裏拿着繡活,趁着周老太太休息,正一針一針仔細縫着。瞅那樣子,像一雙男鞋的鞋面,正在沿口封邊。
見付新進來,程氏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起身迎上前,並小聲道:「憨娘怎麼來了?剛老太太還說呢,可不能叫憨娘知道了,過來再過了病氣。快回去吧,老太太病已經好多了,過幾日全好了,就派人去接憨娘來。」
付新
第十回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