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知道,糊塗了那麼久的簡玉溪忽然清醒如常,倒有點像迴光返照的意思。
一牆之隔的高級vip病房裝修古樸典雅,陽光透過典雅的玻璃窗鑽進來,在穿過玻璃的那一刻,一瀉千里,把大半個屋子都鍍上了一層淺淡的金色光暈。
簡玉溪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眼神也有些茫然。
那一片給病房裏帶來暖意的光芒,並未給他增添絲毫的生氣。
坐在床沿上的夏雨橙腦海里閃過的幾個字,便是迴光返照。
「媽,你閉上眼睛休息會,別太累了。」坐在椅子上的夏明佑握住了簡玉溪枯瘦的手,用力握了握。
那隻手很無力,像是即將失去活力的枝條。
「明佑、橙橙,我怕是……」
「媽,別這麼說,你還沒看到彥的孩子……別說這樣的話……」夏雨橙哽咽着,用手背抹了下眼角。
簡玉溪緩緩地扭過頭,渾濁無神的眼珠子在佈滿了皺褶的眼眶裏轉動。
看着夏雨橙那張精緻的臉龐,看着她不停抹眼淚,她張開嘴,好像要說什麼,可是聲音卻是模糊不清的。
「橙橙,對不起!」
「媽……」這一聲對不起竟然是掀起了夏雨橙心底埋藏着的巨大悲傷,霎時間淚如雨下。
短短三個字,卻是夏雨橙錯位的一生。
而這樣的人生錯位,正是簡玉溪帶給她的。
「橙橙啊!不哭……」簡玉溪想去幫她擦眼淚,夏雨橙凝神間,握住了她的手。
「媽,不要再說這些讓我難過的話了,好好活着,都要好好的。」夏雨橙低着頭,眼淚落到了簡玉溪的手背上。
「明佑、橙橙,我運氣真好,有了你們。人,本就是靠着運氣活着的,我的運氣怕是用光了。」
夏明佑強忍着內心巨大的悲痛,勉力一笑,「說什麼了?你不是好好的嗎?別嚇你兒子和女兒,我們也老了,不經嚇。」
簡玉溪佈滿了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微笑,但是隨之襲-上心頭的,是心酸,是不舍,是難過,是悲切……
「真是捨不得你們……」她嘆息。
夏雨橙紅着眼眶,彎下了腰,把臉埋進了簡玉溪的掌心裏,「媽,媽媽……」
她心痛難忍,自從藤原香去世後,她再沒經歷過生離死別的痛楚。
可如今,她泣不成聲,心就像是被凌遲了一樣,痛得她無法呼吸。
「對不起,橙橙……」簡玉溪掙開了夏明佑的手,枯瘦的手指撫摸着夏雨橙的頭髮,「傻孩子,都是當外婆的人了,還哭?」
「女兒在媽媽面前不可以哭嗎?」夏雨橙趴在她身前低泣着說。
「可以,當然可以……「簡玉溪抱住了夏雨橙的背,在有限的記憶里慢慢回憶着,」我記得你兩歲的時候,有天晚上發了高燒身體不舒服。我背着你去了醫院,心裏害怕極了,怕我女兒腦子會被燒壞了。我哭着求醫生,一定要把你治好,你在我懷裏哭鬧,不要打針不要吃藥,我就哄着你,給你唱崑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