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念

    隱念

    墨君哭喪着髒兮兮的臉,裹着滿身灰塵回到悅仙樓,把金舜英氣得夠嗆。墨君看見他娘,嘴巴一咧就大哭起來,卻不是害怕,而是安心地哭。因為安心,哭起來格外放縱,金舜英的呵斥他根本沒有聽,一股腦地發泄他的眼淚。

    元寶京被哭聲引得出了自己那半側房間,眼尖瞥見墨君的手,沉聲問:「哪裏來的血?」墨君頓時勾起了濃烈的懼意,安心的哭聲煞住,抽抽嗒嗒地說:「三花頭抓我,我——拿舅舅給的匕首……」他的舌頭打成結,整個人跟着不成調的話音哆嗦成一團。這句可怕的話伴着汲月縣方言,聽起來仿佛野獸受傷的嗚咽,金舜英一個字也沒聽懂。

    「嘰里咕嚕的講什麼呢?」金舜英弄來一盆溫水,用力擦抹墨君的花貓臉,「你不是和綿兒一起出去嗎?綿兒呢?該不會跟綿兒打架了吧?這是誰的血?啊呀,你把綿兒打傷了?!」

    墨君使勁搖頭,對與綿兒有關的一切守口如瓶。「娘,要是我被三花頭抓走了,怎麼辦?」

    「三花頭抓你做什麼?」金舜英不屑,沖墨君那磨破的褲子皺眉。膝蓋上兩個大洞比小孩子無妄的擔憂要實際多了。「脫下來換一條。」

    墨君一邊換一邊啜泣一邊問:「娘,他們抓了我,會不會殺我的頭?」

    「越說越離奇了!」金舜英端詳着破洞,心想自己的針黹功夫擱下好多年,不曉得還能不能補起來。第一時間更新塞給珍榮不算過分,但她使喚不動那死丫頭,又要白耗唾沫。

    墨君忽然說:「我要把衣服也換了。」他生出幻想,好像徹頭徹尾換個樣子,楚狄赫人就再認不出他。金舜英不懂他的心思,拍了拍他身上的灰,說:「這件再多穿一天吧。」

    「我的帽子呢?」墨君又想,把頭臉也遮住,更穩妥。「那頂兔毛的,能遮住耳朵。」

    「你不記得離開家時多匆忙?誰有閒心去找你的帽子!」金舜英翻翻行李,拿出一頂厚棉布襯短絨里子的,「就這一頂,將就戴。」

    墨君立刻把帽子戴上,使勁把帽檐向下拉,恨不得整個腦袋塞進去。元寶京默默地看男孩兒各種古怪的舉動,直到墨君裝死似的縮到炕頭上一動不動,他悠然說:「墨君,說吧,闖了什麼禍?」

    金舜英的確罵了墨君一頓,卻不會想到兒子當真闖下大禍,他手上的血可能是打架頭破血流,等他肯開口說的時候,她去向曲先生道歉也不遲。第一時間更新因此對元寶京突如其來的質問,金舜英回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元寶京不理她,坐到蜷縮的墨君身邊,說:「我小時候,有一回不小心打死我哥哥的狗,他怒不可遏,說非要砍掉我的手報仇。我嚇壞了,就像你現在這樣。」

    墨君從被窩裏探出半個臉,以哀求的眼光懇請他傳授逃生經驗。元寶京說:「我換上小宮女……咳,小丫鬟的衣服,躲在我娘的臥室里一個月。第一時間更新無論誰勸我,我也不相信我哥哥肯放過我。可躲在母親的房間裏總歸不是辦法,不能躲一輩子。所以我——」

    他賣個關子。墨君迫不及待地問:「怎麼辦?」

    「我跑去告訴我哥哥,如果我死了,全天下都知道他是為了一條狗殺死自己的親弟弟,請他自己看着辦吧。」元寶京聳肩,「他最害怕的事情,是失去好名聲,而不是失去他的狗和弟弟。所以我想,如果他也有害怕的事,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金舜英感到一股寒意湧上臉頰。「喂喂!我兒子可不是你們!」


    「我爹說三花頭有妖魔反骨,不知道害怕。第一時間更新」墨君的眼淚打轉,不等他娘發牢騷,說,「我拿匕首割了一個三花頭。如果他死了,怎麼會比我更害怕?」

    「蘇墨君!」金舜英通體的寒毛一剎那豎起來,冷氣颼颼地趁虛而入灌進她每個毛孔里。「你說什麼?!」

    元寶京呆了一呆,短促地問:「在哪兒做的?」

    「離集瑰堂不遠的街上。」

    「看見的人多嗎?」

    「當兵的三花頭都看見了。」

    「有誰看見你跑回來?」

    「那……應該沒有。」墨君想起要為綿兒隱瞞,半吞半吐地說:「我跑到別處去躲了一會兒才回來。」

    元寶京想了想,對金舜英說:「事情有點麻煩,我想去外面看看。你照顧墨君,別放任何人進來。」

    金舜英見他態度沉穩,使勁地點頭,馬上又一個勁搖頭:「你自己還凶多吉少,別拋頭露面為好。還是我去吧。」她剛說完,墨君從被窩裏伸手抓住她的衣擺。元寶京見狀笑道:「你擔心墨君,難道他就不擔心你一露面被楚狄赫人抓走嗎?我總能脫身,放心。」

    元寶京說完去自己房中抓起一件厚斗篷,悄無聲息地出門去。

    他似乎好久沒出門。躲藏的日子裏,他數着心跳計算時間,每次心跳都像是最後一次,時間因此漫長沉重。就算沒有墨君的插曲,他也該出趟門了。

    臨近新年,但城裏的喜氣不算濃厚,被來來回回的楚狄赫士兵一衝一攪,緊張的氣氛沉沉地壓住了節日氛圍。第一時間更新因出了命案,全城明里暗裏無不透露出森嚴,街道上寥寥無人,十足冷清。元寶京停在筆直的大道中間,向遙遠的城門眺望。

    不知道年前還有沒有機會出去。一旦過了年……那些人多半不會繼續停留在那個地方。他們居無定所,從不在一個地方駐留。他們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元寶京的目光切切,想將城外的雲彩上刻出一個人形,那人形墜地就是另一個他,該多好。轉念又覺得,這想法太絕望了。他早知道自己會有無計可施的一天,但不應該是今天。

    他收回目光,映入眼帘的是街上健步如飛的楚狄赫士兵。他們互相之間急匆匆地用楚狄赫語交談,元寶京不能完全聽懂,勉勉強強能抓住幾個詞和簡短句子。

    「王爺」是他曾經聽過的,在他小時候接見楚狄赫人的時候,他們這樣稱呼他。但今天肯定不是說他,他早就不是什麼王爺。「抓住」是他聽懂的另一個詞,可惜前言後語一團模糊。他還想繼續聽,但楚狄赫人注意到他遊手好閒的樣子,投來質詢的目光。元寶京匆忙地繼續走路。

    他沒有特定的目的地,他原本打算在這城裏找的人,早就不知所蹤。本來他聽說有幾名忠心耿耿的朋友流落在此,不久前發現他們不是逃了,就是死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元寶京漫無目的地沿大路走,以示他並沒有不可告人之處。遇到蘇硯君完全是個偶然,但又像是天意。她帶着丫鬟從一家店中出來,回身同送她出門的人客套。元寶京猜那人就是金舜英提到的陳掌柜陳景初,赫赫有名的陳大爺的兒子。他不打算暴露在更多人的眼中,自覺地想要轉入身後一塊招牌後面,但在轉身剎那,他看見了陳景初。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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