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晏和宿誼初步達成合作意向,在聽聞短時間內拿不到第二根紅薯之後,便不是那麼着急了。
這事着急也辦不成。
雖然本來這個休沐日,慕晏準備在家裏彈彈琴,唱唱歌,舞舞劍,潑潑墨,做點陶冶情操的事。但既然都已經過來了,慕晏懶得回去了。
以後要和宿誼合作了,慕晏自然要和宿誼聊一聊。
這個時代的士族階層要怎麼增進感情呢?自然是清談了。
什麼叫做清談?清談是不談俗事。什麼叫做俗事?凡是涉及生活國家的全是俗事。
清談,談的是老莊周易,談的是玄學,談的是世界上先有雞還是先有蛋,談的是「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聽不懂對吧?那簡單點,找些似是而非的觀點來辯論是,俗稱扯淡。
當慕晏說要和宿誼口談一局時,宿誼看着慕晏的眼神有點怪。
慕晏疑惑道:「怎麼?」
宿誼搖搖頭:「無事。」
他還以為只有那些文人才清談,沒想到慕晏這個武將居然也清談。不過也對,這時候的文人武人都分得不輕,大部分有名的文人也是出名的將領。清談是整個士族階層的好。
話說這清談,和老莊的思想一樣,是源於舊貴族階層的沒落和對社會失望的消極態度。
老莊時候的消極,是戰國舊貴族在面對戰亂紛爭,貴族體系分崩離析的消極;宿誼歷史上魏晉時候的消極,來源於東漢吏治的黑暗讓文人們開始懷疑自身所學到底為何的消極。
魏時儒道並不分家,那時候的清談,也並不避諱國事。甚至在晉武帝時期,名士阮修被問及儒道有何不同的時候,仍舊回答「將無同」。
那清談如何發展成只談玄學的「空談」的?那是司馬氏篡位之後,忠於曹氏的一些名士一邊不願意與司馬氏同流合污,一邊又擔心被清算,於是講究出世。他們變得放浪形骸,行為怪異;說話時神神叨叨,故作高遠,講究「莫談國事」。
說白了,不過是一邊隱晦的表達心中不滿,一邊逃避現實與可能加諸於身的政治災難罷了。
至於到了東晉,清談更為盛行,更為假大空,其原因更簡單了。北人南渡,那些世家貴族們如喪家之犬逃到北方,大多連家底子都丟掉了。無論是政治地位還是財富,都不及南人。這幫老貴族們怎麼能在南人面前丟臉呢?沒錢沒權,也只能裝逼了。
清談,是老貴族端着的架子,是他們最後虛幻的尊嚴。
這個時代沒有魏晉,仍舊有清談,只是清談還未發展到西晉末期以及東晉,那純粹空談的地步。清談所談論的話題有理論,也有時事。
其發展大致和魏晉時期差不多。同樣是東漢末年黑暗的社會讓這幫脆弱的文人開始懷疑人生,再加上漢朝畢竟是第一個穩定繁榮了好幾百年,甚至在被王莽顛覆之後又重新建立起來的王朝。可以說人心所向,很多文人仍舊尊漢朝為正統。
在這種前提下,一些人做出了和司馬氏篡位時候,那些忠於曹氏的文人們一樣的舉動。
宿誼可以理解這些行為,但是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慕晏也喜歡這什麼清談。
慕晏更偏向於武將一些,又聖眷正隆,難道只是單純好這項娛樂?還是單純喜歡用它來裝個逼?
不過清談什麼的,高中大學都背哲學背的兩眼發黑的宿誼自認為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宿誼微笑:「慕大人想要談什麼?」
兩人還只是陌生人,自然不會談國事。清談的形式是,先拋出一個問題,然後兩方或者多方辯論。
慕晏想了想,指着旁邊一還未開敗的菊花道:「同樣一朵花,有人覺得它好看,有人覺得它難看,那它究竟是好看還是難看?」
宿誼閉上眼沉思一會兒,然後慢悠悠道:「眼開則花明,眼閉則花寂。」
宿誼此話看似和問話不搭,其實是一個意思。萬物好看不好看,都在於人本身。正所謂我睜開眼睛花開了,我閉上眼睛花謝了。這是唯心主義。
當然,作為新社會好青年,宿誼當然不是個唯心主義。他學的可是歷史辯證唯物主義。但在古代,哪種更好裝逼一點呢?自然是唯心主義更好裝逼。老莊本來是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