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賀融賀湛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
既想靠近,又怕靠近。
他相信其實賀融與自己一樣。
只是他家三哥比較會隱藏。
畢竟橫亘在兩兄弟中間的,不是普通家庭里雞毛蒜皮的小矛盾,而是山河動搖家國危殆還有父兄的死亡。
即使這些並不是他們造成的,但身處其中,人心難免也變得複雜起來。
城外那一通發泄,現在冷靜下來之後賀湛還有點尷尬他覺得自己在三哥眼裏像個不懂事鬧着要吃糖的小孩兒。
他將冒着熱氣的木桶放在床邊冷不防後頸被一隻略帶涼意的手按上,下意識繃緊身體想要作出反擊,隨即又猛地放鬆下來。
「這裏怎麼會有傷痕?」賀融問。
賀湛笑了一下:「先前南夷叛軍里有幾個不老實的聽見突厥人入關的消息之後就想趁機搗亂,不過很快就被我鎮壓下去了就是當時太大意受了點皮外傷。」
南夷對賀融而言,已經是一段比較遙遠的回憶了。
「現在嶺南局勢如何?桑扎和桑雲他們還好嗎?」
賀湛道:「都好不過你也知道,南夷人,不唯獨有桑扎這種心向朝廷,願意融入中原的也有一些頑固不化,認為中原人沒有一個好的,他們被有心人一煽動,難免就會鬧些亂子。不過出了這件事,反倒讓我有藉口將當初殘餘的叛軍勢力連根拔起,現在就算我離開嶺南,憑周翊一人,也能控制住局面。至於桑扎和桑雲,他們都很想念桑林,但他們都明白,他在你身邊,比待在嶺南好。」
這些年桑雲心系賀湛,不肯婚嫁,桑扎拿她沒法子,加上桑林跟在賀融身邊,一時半會不可能回來,桑扎開始有意無意培養桑雲,哪怕將來不能當寨主,也可以輔佐桑林。
說着說着,賀湛沒聲了。
賀融雙腳浸泡在熱水裏,暖洋洋出了一身薄汗,正閉目養神,忽覺耳邊安靜,不由睜開眼。
「別動。」賀湛忽道。
他湊近前,按住賀融的肩膀,手在對方頭頂摩挲片刻,驀地扯下一根頭髮,遞到賀融面前。
賀融低頭一看,不以為意:「這陣子晚睡,應該是累着了。」
反倒是賀湛一臉震驚無法置信,臉上裸寫着「你這個年紀怎麼能長白頭髮」。
賀融哂然:「多吃點首烏,養一陣就好了,不必大驚小怪。」
賀湛一陣心疼,越發後悔自己寄出的那封信。
三哥外冷內熱,看到那封信的反應,必然比他所表現出來的,還要強烈百倍。
賀融道:「別發呆了,一起泡吧。」
賀湛彎腰,默默脫鞋除襪,將腳放入熱水中。
這個木桶足以容納兩雙腳,但賀湛卻想起當年在竹山縣時,木桶太以致於一個人的腳常常得疊在另外一個人腳面上,賀湛年少頑皮,經常還會在賀融的腳面上踩水。
「三哥,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賀融道:「伏念原本斷了一臂,如今連手腕也被你與蕭重斬斷,身負重傷,絕不可能再當可汗,就算他想,他身邊的人也不會答應,而且據我所知,突厥內部有很多人,其實並不想繼續南下,他們覺得這次入關搶得的東西,已經足夠他們下半輩子不愁吃喝,伏念為此還殺了一名心腹。這次伏念出事,這股聲音定然高漲,所以突厥人極有可能循原路撤退。」
賀湛精神一振:「那我們是追還是不追?」
不知有意無意,他用了「我們」,賀融看他一眼,不動聲色。
「你覺得應不應該追?」
賀湛沉吟道:「他們即便撤退,路上指不定還要搶點什麼東西,不如明日就由我帶人出城去追,還能趁機多殺些突厥人,直到將他們趕出中原。」
想將突厥人趕盡殺絕是不可能的,一來就算沒了伏念,他們依舊人多勢眾,驍勇善戰,逼急了只會讓他們更加嗜殺,最後遭殃的還是手無寸鐵的百姓,二來現在還有李寬與義軍等勢力虎視眈眈,他們無法將實力全部押在對付突厥人上面。
賀融若有深意地看着他。
賀湛自打獨當一面之後,一直駐守嶺南,可以說,南方才是他更為熟悉的地盤,但現在他卻主動提出將突厥人趕出中原,也就意
第16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