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明媛忍不住哭出聲,明珠扭過頭去,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抱着阿瑾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嗚咽。
父親,您走好……
葬了陸老爺,眾人打道回府,陸家宗族裏的叔伯嬸娘跟着回了陸府,陸夫人招呼他們到外院待客的花廳坐下。
「這幾日,多虧各位長輩幫忙操弄我相公的身後事,我心裏多有感激。」
她站起身,微微福了一禮,舉止客氣而又疏離。
有婦人一笑,道:「都是一家人,哪分個你我,二哥這麼去了,我們心裏也難受了,為他辦理喪事,本是我們應當做的,嫂子你又何必如此客氣?」
話說得圓滿,瞬間他們之間好像是多麼親的親戚了,可是誰又記得,當初他們兩家險些決裂了?
陸夫人眼睫微微抖動,她坐在椅子上,嘴角帶着笑,背脊挺得筆直,她的動作,看起來隨意,可是那種端莊從容,讓屋裏其他婦人都忍不住坐得更加端正一些。
明珠吩咐丫頭上了茶,看見一個向來能躺不坐的伯母都忍不住端端正正的坐着,心裏忍不住輕笑。
陸夫人笑了笑,喚了一聲香玉,便有一個模樣嬌美的丫頭走上前來福了一禮:「太太!」
隨即,便見十幾個丫頭走進屋來,手裏都捧着紅色的盒子。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也是答謝大家對我們陸府的幫助。只是禮薄了些,還望你們不要嫌棄。」
香玉微微抬手,丫頭們伸手把禮盒打開,頓時聽見屋裏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那紅色禮盒中,裝着的竟是一個個元寶樣式的紋銀,估摸着一盒大概有百兩銀子了。
有人憋不住了雙眼發光:「這……這怎麼好使得?」
卻是滿臉帶笑,恨不得直接將盒子搶過來了。
陸夫人道:「以後我們孤兒寡母的,還要長輩們多多照拂了,總不能讓你們吃虧吧。」
談到銀錢,他們故意營造出來的親密染上銅臭,頓時變得功利,關係更是疏遠了。
「才生家的,你這是作何意?都是一個宗族的,我們若是收了你這禮,外邊人還不知道怎麼編排了,說我們欺負你們孤兒寡母了。」
說話的是一個滿面褶子的老人,穿着褐色長大褂,看起來很是嚴厲。這便是陸家如今輩分最高的幾位老人了,按輩分,陸夫人得叫一聲,三爺爺。
「三爺爺說的是,都是一家人,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了。」
說着,她對香玉使了個眼色,香玉立刻帶着捧着禮盒的丫頭下去。
陸夫人面露倦色,伸手微微揉了揉頭。
「母親可是頭又疼了?」
明珠低頭問了一身,又急忙叫了陸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含香:「夫人平時吃的藥丸了?」
含香先是一愣,旋即急忙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瓷瓶來:「在這了。」
「母親……」
明玉滿面憂色,低聲叫了一聲。
屋裏的丫頭端茶的端茶,伺候吃藥的伺候,一群人圍在陸夫人身邊。
明珠走過來,對着各位長輩行了禮,未語便先落了淚,用帕子輕輕按了按眼角,她道:「今日怕是不能招待各位叔伯了,失禮之處,還望叔伯嬸嬸們不要計較。」
話里話外,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陸家宗族的人相視一眼,知道今日沒辦法做什麼了,陸三老爺站起身來:「三丫頭好生照顧你們母親,我們先回去了。」
明珠福了一禮,親自將人送到門外。
「……這麼多銀子說不要不要,真是腦袋被夾了!」
「……你知道什麼,以後銀子多的是你花不完的……」
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有人在嘀咕,明珠站在門口,微微笑了笑,目光卻很冷。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