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寸心盤在深深的潭水中,縮成小小的一團,躲在大石頭的縫隙,整個人還處於呆滯狀態。
湖面上不出幾個時辰有一個鵝黃色身影掠過。楊嬋輕盈的足尖有時還點在平滑如鏡的湖面上,泛起層層漣漪,可是依然沒有發現她苦苦尋找的二嫂身影。
敖寸心深深吐了一口氣,冒出一連串泡泡,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升騰到湖面,迅速地破裂,如同她的前生,似夢似幻、似假似真。
三聖母啊,不是寸心誠心折騰你,而是這一切,實在是……
前天她還呆在西海深處的海溝,喝下一斤酒,吐出兩缸血,發狂似得大笑,喃喃重複着:「我此生最大的心愿,是披上那道美麗的月光。披上美麗的月光,披上美麗的月光!楊戩,你,好!好!好!」
你既然不我,為什麼又要來可憐我,我上天替你頂罪,不是挾恩求報,更不是在求你施捨,如果一千年前,你明明白白說清楚,我甚至都不會嫁給你,我也有我的驕傲,我對我喜歡的人付出不是要求他以婚姻作為回報的!
然後兩眼一翻,暈死過去。轉眼間,到了瘮白的靈堂,父母兄弟披麻戴孝。龜丞相嚎啕大哭宣佈道:「我們西海的小公主,年僅兩千七百歲,她是心碎而死的啊!」
她站在自己的屍身前,看着頓顯老態的父母和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兄弟,哭得淚眼婆娑、撕心裂肺。
本以為這一生如此過去,陷入無休無止的長眠,懷抱愧疚與痛苦死去,帶走親人破碎的心。
然而,昨天,她又醒來。
喚起她新生的是……哮天犬(⊙﹏⊙)
哮天犬一聲吼,將她生生嚇醒,一下子栽倒在地。寸心渾身腰酸背痛,艱難地扭了扭脖子,才發現自己居然身穿鳳冠霞帔!
再隱隱約約結合哮天犬的話語。
「我主人都……沒睡,你還這樣折騰他……」
一轉頭,灌江口熟悉的擺設,一千多年的獨守空房,使她對此處的記憶銘刻在腦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寸心趴在地上,驚惶地打量四周,驚得兩顆龍眼睛都要掉到地上。
不多時,外面沒了聲響。門突然嘎吱一聲開了。
敖寸心驚恐地看到梳着少女髮髻,還帶着少女明媚的三聖母推門而入。
一看到她癱坐在地上不雅的姿態,楊嬋嘆息一聲,將她架起來。
一邊替她梳理着頭髮,一邊勸慰說,她二哥只是出於童年的崇拜,楊戩的還是她,昨天剛剛成親,以後要好好過日子之類。
楊嬋溫軟的語調,聽在寸心的心裏,無異於雷霆炸響。她痴痴呆呆靠在床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體貼的小姑子見勢不好,連連推着她憨憨的二嫂。一聲聲急促的嫂子,宛若催命鼓,時刻提醒着敖寸心,她回到了一千多年前,一千多年前!和楊戩折磨的一千年從此拉開序幕了!
敖寸心一想到此處,終於一個頭兩個大,憂傷地看着身邊着急的美人小姑子,一搖身變成龍形,砰的一聲把灌江口楊府的房子鑽了一個大洞,然後栽進最近的水潭子裏。
如果有人靠近這條在空中飛得東倒西歪粉龍的嘴,會聽到宛若念經的詞句:「我要靜靜,我必須要靜靜,我要靜靜,我必須要靜靜……」
敖寸心花兩個時辰接受現實,又花了兩個時辰回憶過去,這時,是他們剛剛成親的時候,楊戩接受元始天尊法旨,齊奔姜子牙麾下共同輔助西周,討伐商紂。徒留她和楊嬋兩人,呆在灌江口,那時她心中對楊戩三心二意的不滿,在這常年獨守空房的孤寂中發酵到最高點,一等那根□□回家,她馬上炸了。
可現在呢,又該怎麼辦呢?永禁西海的孤苦,已經磨平了她的稜角。況且,對於一個願為嫦娥反下天去,豎旗為妖的男人,她早已別無所求。寸心心中第一個最迫切的願望,是回西海,回到她的父母家人身邊,可是楊戩如今還是天庭叛賊,叛賊的妻子貿然跑回娘家,娘家又怎麼敢認她?
那麼,留在這裏?敖寸心恨恨想到,不妨抽出心去,冷硬如刀,再折磨他一千年,讓那些瞎了狗眼的人看看,什麼才叫三界第一悍婦!一想到自己為楊家洗衣做飯,操持家務多年,最後換得西海妒婦的稱號和一句月光宣言,寸心恨不得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