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長勝帶着兄弟們出了縣城,張國防打過招呼,守軍並未刻意為難,只是臉上帶着鄙視和嫌棄。
出城一段路還算順利,廖長勝還能和路邊的農家說說話,廖長勝自己清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是被趕出縣城的,但在他臉上根本看不到失落,反而是解脫。
馬員外可是早早做好了準備,在出城十里上山的小路上安排自己的人手,這件事情張國防當然清楚,他和馬員外可是無話不談的至交。
不僅如此,馬家軍的土槍也換成了國軍所用的步槍,這個事情並非難事,幾條發光的金子足以讓張國防動心。
廖長勝剛開始有些提心弔膽總以為張國防和馬員外會想方設法的整理自己,然而走了幾里路,沒發現什麼不對的,自然而然的鬆懈了下來。
「樊連長,你願意帶着兄弟們加入游擊隊嗎?」廖長勝問道。
樊連長還是有些猶豫的,自己是國軍的兵,是國家培養出來的,按理說不能做這個白眼狼,但張國防將莫須有的罪名強加給自己,難免有些痛心。
「長勝兄弟,哪裏能打鬼子我就到那裏。」樊連長的回答模糊不清,既沒有表明自己的立場,也沒有丟掉自己是國軍的身份。
廖長勝聽得出這話的深層意思,這種特殊時期只要有一顆打鬼子的真心就行了,鬼子才是眼前的主要矛盾,廖長勝笑了笑沒有在問下去。
「汪汪!」
黑豺齜牙咧嘴的盯着前方的草叢之中,一陣狂吠,兩隻前蹄用力趴着地上,準備跳出去一樣。
張二傻隨即也發現了有異動,讓廖長勝帶着兄弟們呆在原地,自己一個人悄悄摸了上去。
距離草叢二十米之時,張二傻的瞳孔放大數倍如同牛眼睛一樣,一支槍口冒了出來。
張二傻側身倒下翻滾了一圈,槍口的子彈飛出從他的右肩擦過,沒入了身後的松樹幹中。
「打。」樊連長聽到槍聲吆喝一聲,兄弟們的靠着松樹幹朝着前面的草叢開槍,飛出的子彈將枝葉和雜草撕開,敵人慢慢露出了真實的面容。
樊連長還以為半路遇到了鬼子,但仔細想了一想鬼子的部隊機動力太大,負重大,不可能行進這麼快。
草叢被掀開後,廖長勝一眼看去,全他媽的是中國人,心中有些氣憤,果然是馬員外的手下,這樣不依不饒的,真他媽的可惡啊。
當然廖長勝也知道眼前這些對自己開槍的人,不過是受了馬員外的指使而已,也不能全怪他們,要把事情分開來看,這些壯漢不過是想在亂世混口飯吃罷了。
廖長勝的思想,慢慢有了共產黨人的影子,辯證的去認識問題。
廖長勝下令道「停止射擊,都是自己人!」
身邊的兄弟們也沒有在開槍,對面卻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好像沒用過這麼好的槍一樣,拿廖長勝他們當靶子練了。
馬家軍槍口的子彈亂飛,敲打着樹幹泥土,這股戰鬥的勁確實值得稱讚,廖長勝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要是把前面這群人也拉進游擊隊,那不是大大的增強了抗日力量嗎?
這和胡政委經常講的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正好相附和。
廖長勝走了出來,雙手舉起希望對面的馬家軍不要輕易的開槍,張二傻屏住呼吸在一旁的松樹後面,視野緊跟隨着廖長勝,誰要有開槍的意思,自己先把對手給幹了,保證大哥的安全。
廖長勝這麼大膽的朝着十幾支槍口走去,馬家軍也是搞不懂他在玩什麼名堂?手指挨着扳機隨時準備射殺廖長勝。
「我們大家都是中國人,何必自相殘殺?你們今天要是殺了我,替馬員外那個混賬出了口氣,或許你們回去能得到幾袋米的獎賞,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鬼子打進來了,誰去給保護你們的家人?」
馬家軍似懂非懂的勉強聽了進去,廖長勝趁勢繼續講道「是我們,我們這些當兵的!馬員外是什麼人?我想大家比我更清楚,我也能理解你們替他賣命,但大家由心的想想,你們這樣做值得嗎?」
廖長勝苦口婆心在露天搞起了演講,效果還不錯,馬家軍雖然沒有回應,但他們手中的槍慢慢低了下去。
「嘭!」
突然馬家軍中的一個漢子開出了一槍,子彈飛到廖長勝腳邊,廖長勝也被嚇的不輕,可那個漢子的臉驚慌失措,手中的槍也掉落在地,廖長勝看得出他不是故意的。
然而身後的兄弟們又齊刷刷的端起了槍和馬家軍對峙着,情形稍稍好轉又回到了要殺人的原點。
更壞的事情發生了,張二傻誤以為對面的人不知好歹才射擊自己的大哥,瞄準剛剛那個開槍的漢子。
「嘭!」
「不要!」
這兩個聲音同時產生,廖長勝朝着張二傻的彈道撲了過去,子彈飛到了廖長勝的腰間,身體也隨着飛出去幾米遠。
張二傻嚇傻了,趕緊放下槍扶了上去,廖長勝看起來有些不適,慢慢撩開自己的衣服,幸運的是剛剛那顆子彈撞到了腰間的手槍上,陷入了一個小洞,自己的皮膚也被撞擊疼痛了一陣,但是沒有大礙,也沒有流血。
「張二傻,老子說了多少次了,能不能開槍時提前招呼一聲!」廖長勝痛着埋怨道。
張二傻傻乎乎的朝着廖長勝的腰部吹着氣,讓人看上去極其無語。
廖長勝這個舉動卻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兄弟們都跑了上來,對面的馬家軍也提着槍走了上來,本以為硝煙還在持續,兄弟們拿着槍對着馬家軍。
馬家軍讓人驚訝的放下了槍,剛剛那個自己保護的漢子走上前說道「兄弟,對不起!老子有愧於你啊,跟着馬員外昧着娘心做了這麼多年的混賬事,你們的隊伍還能吸納我嗎?」
廖長勝收起對張二傻的氣憤,站了起來扶着這個漢子的肩膀說道「抬起頭來!只要你真心改過,我們歡迎你!」
這句話聽起來很樸實,但意義很深,廖長勝也想不到能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他內心都開始懷疑自己還是不是那個大字不識兩個的野人,也許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還要感謝身邊像胡秀江,吳婷這樣的人的薰陶,才有了自己今天這樣大義的舉動。
廖長勝很自豪,自己在各種事情面前能夠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去分析事情的兩面性,為自己笑了。
「我們也去!」馬家軍全部都如願積極的參加革命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