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雲瑤那冷冰冰的臉蛋兒才慢慢熱乎起來。
原本昏睡中的雲瑤,感覺到一股熱量在體內遊走,好像有一雙灼熱的大手緊貼着她的身體,讓她變得暖和。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水牢很黑暗,看不清四周的情形,再加上面前的人一襲黑衣,雲瑤只知道此時自己窩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卻不知這個溫暖的懷抱屬於誰。
緊接着,那黑影再一次點燃了火摺子,並不算明亮的火光包圍着水牢中的兩人,也讓雲瑤微微能夠看清楚。
「顧將軍……我……我不是做夢吧……」雲瑤盯着昏暗中那雙灼灼的眸子,聲音虛弱。
那黑影扯下臉上的蒙面巾,衝着雲瑤淡笑,不是顧清銘又是誰?
「你不是做夢,是我。」顧清銘低語,清俊的嗓音迴蕩在這間幽深的牢房裏,卻異常窩心,「你三天不曾進食飲水,加上天氣寒冷,身體極為虛弱。不過,明天就會有人來放你出去。」
「放我出去?」雲瑤腦子裏暈暈乎乎的,似乎有些不明白顧清銘的話。
然而在她的認知里,月姑姑是絕對不可能主動放她出去的。
「你先把這顆護心丸吃了,不管怎麼樣,至少它能護住你的心脈,讓你撐過今夜。」顧清銘並沒有多加解釋,只將一粒小小的藥丸子塞進雲瑤的口中。
一股熟悉的草藥味在雲瑤的口中蔓延,然後順着喉嚨滑落進她的肚子。
護心丸!
這應該是皇上御賜給顧清銘,讓他在戰場上以備不時之需的救命藥吧?可他竟用來救她這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丫頭……
「顧將軍,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雲瑤想了想,最終沒忍住,開口說着。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答案以後你就會知道。」顧清銘並未答應雲瑤,而是轉移了話題,「你身體虛弱,需好好休息。睡吧,不用擔心再冷了……」
顧清銘的聲音好像有一種魔力,讓雲瑤的腦袋產生一陣眩暈,火摺子在這個時候熄滅,水牢裏又陷入了黑暗。
雲瑤什麼都看不見,只感覺到自己被顧清銘緊緊地摟在懷裏,他身上的熱量源源不斷的傳來,終是讓她再也支撐不住,腦袋一歪,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夜沉寂。
不知道顧清銘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當雲瑤醒過來的時候,她只看見自己依舊蜷縮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可是她竟一點也不覺得冷。
雙手還傳來一點熱乎的體溫,讓她知道,顧清銘一定是剛離開不久。
天漸漸大亮了,連續下了幾夜的雪,卻在今天難得出了個太陽。
有氣無力的陽光透過碗大的洞口投射進來,雖然照不到雲瑤身上,可是她似乎也看到了某種希望。
果真沒過多久,雲瑤便聽到水牢外面傳來開鎖的聲音,叮叮咣咣的鐵鎖鏈從牢門上滑下,呯的一聲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兩個婆子從外面進來,二話不說,架起雲瑤,便朝着外面拖去。
「你們……帶我去哪兒?」雲瑤有氣無力地問着,她恨此時自己如此虛弱,就連自己走路也做不到。
「關了三天不吃不喝,而且這麼冷的天,竟然還活着,太稀奇了!」其中一個婆子聽到雲瑤的話,不禁感嘆着。
「她也確實命大,我在這宮裏當差了四十年,從沒見過哪個宮女在水牢裏能熬過三日。」另一個婆子也附和着。
兩個婆子動作麻利,很快就把雲瑤帶到了外面。
出了水牢的那一刻,一陣刺眼的白光襲來,讓雲瑤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從來沒有哪一刻,她覺得天空如此美麗。
顧清銘說的是真的,她沒有死在水牢,那就說明……這一劫她算是逃過了。
嘴角勾起一抹劫後餘生的笑意,雲瑤跟隨兩個婆子繼續走着,就連原本刺骨的風,也帶着絲絲甜甜的味道。
到了掖庭宮的正殿,雲瑤被那兩個婆子隨意一扔,便摔倒在地上,就那樣趴着,渾身的力氣已經不足以支撐她起身。
身上雪白的中衣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頭髮如同飛蓬一般,一縷縷地耷拉在臉上,邋遢的樣子,完全不像昔日那個泰然自若的雲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