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娘出來看到兒子不在火盆前,棉鞋也不在了,以為又跑哪兒野去了,轉身就見兒子拎着一個竹籃興高采烈地回來了。
&上哪兒去啦?大冷天的,棉襖也不穿,回頭病了別哼哼唧唧地喊『難受』。」
&娘,你快看我帶啥回來了!」二狗子打斷她娘的碎碎念,獻寶似地呈上竹籃。
二狗子娘低頭看到躺在竹籃里的十來枚雞蛋,看上去像是鹽水裏醃漬過的,八成是咸雞蛋,不由臉色一沉:「哪兒來的?別不是扒別人牆角摸來的吧?你個臭小子!」說着,擰住二狗子的耳朵。
&喲喲!疼死我了娘!」
&你說過多少回了,別老去扒人牆角,被人抓到當場打死你都是咱們家理虧……」
&啥時候扒過別人家牆頭了?咳,除了剛子哥家……那不是他家一直沒住人,我和鐵蛋他們好奇這才翻牆進去的嘛!現在不也沒去了?你肯定又聽糟蛋娘胡說!糟蛋他老娘就是見不得我比她兒子聰明,一天到晚說我壞話……」
二狗子娘聽樂了,揪着兒子耳朵的手鬆了松:「那你說這是哪兒來的?」
&芳姐給我的。」
二狗子娘也不是個蠢人,一下就聯想到了,恨恨地擰了擰兒子的耳朵:「是不是聽到我跟你爹的話,跑出去通風報信了?」
&嘿……那不是應該的麼。芳芳姐對我那麼好……」二狗子撓了撓頭頭,偷覷了他娘一眼,乾笑了兩聲,「再說了,這不是您和爹教我的嗎?遇到壞事要抵制,遇到好人要幫忙,明知道那是壞人,幹啥不去抓她?」
&看你吃多了她的東西,嘴巴皮軟了。」二狗子娘沒好氣地哼道,「哪天被她忽悠了,還傻乎乎地幫她數錢呢。」
&芳姐才不是那樣的人!」二狗子氣呼呼地駁斥他娘,「你看她還給我她小時候的書,讓我寒假裏多在家學習、別到處亂跑。」
看到兒子揣在懷裏的識字課本,二狗子娘的臉色明顯緩和了許多,禿嚕了兒子腦門一下,「那還不趕緊進屋百~萬\小!說去!」
&令!」二狗子一蹦而起,屁顛顛地跟在他娘後頭進了灶房,「娘啊,中午咱們蒸咸雞蛋下飯吧,芳芳姐說油滋滋的可香了……」
&天到晚就想着吃……」
&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
那廂,盈芳回到屋裏,把二狗子帶來的消息和師傅說了。
張有康氣得吹鬍子瞪眼,門也不修了,立馬找書記和社長匯報,求他倆主持公道。
書記和社長聽說後也氣得不輕,本來要去趟縣裏、打聽今兒這事的起因的,這下不用趕着去了,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先去江口埠找胡家小兒媳調查事情經過。
胡家小兒媳回到家後,正憤憤不平地拉着自家漢子抱怨。一抱怨二抱怨,扯到了許丹以及她介紹的那個縣委幹部,直罵那人不靠譜,辦事不給力,好好的機會就這麼錯失了……巴拉巴拉……
罵得正在興頭上,書記和社長鐵青着臉,「哐當」推門進來了。
倆口子的對話成了呈堂證供。
胡家小兒媳見躲不過,耷拉着腦袋把許丹供了出來:「全是那知青出的主意,她和舒家丫頭有仇,說要不是因為那丫頭,她不會被關牛棚……我和那丫頭無冤無仇的,怎麼會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她呢,呵呵呵……」
&算是許丹的主意,你明知道下三濫還跟着摻合?」書記嚴厲地訓斥道,「你們倆口子的心是被狗吃了吧?」
&記書記,您消消氣,我承認我小心眼發作,可事情真是那知青挑起來的,她說了舒盈芳很多壞話,還說革委會有她認識的人,只要咱們幾個小心點,絕對神不知、鬼不覺地搞倒舒盈芳,我這才……」
胡家小兒媳這會兒也有點害怕了,想到許丹只是和文工團的女兵打了一架,都被關進了牛棚、啥時候放出來都不知道。自己做下的這檔子事,說腌臢一點不過分,那豈不是也要進牛棚反省了?
臉色一下變得煞白煞白,跪倒在地上求情:「嗚嗚嗚,我承認我被豬油蒙了心,我怎麼能做這樣的事呢……我錯了……我就不該聽那知青的話,我……書記您和社長大人有大量,放過我這一回吧……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