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8 殺無赦

    南頓王的府邸位於建康城東青溪附近,一座宏大的宅院拔地而起,佔地足足有數頃之餘,單以規模論,絕不遜於秦淮河畔的沈園。宅院中雖然沒有摘星樓那樣宏偉壯觀的建築,但亭台林立,佈景幽深,亦非都中其他人家可比。

    在府邸正當中,有一座雲風台,年前南頓王誓要造出超越沈園摘星樓的樓宇,可是在造到一半時,樓身便已搖搖欲墜,無奈之下只能罷手,側旁另起一樓以為支撐,便成眼下雲風台這模樣。雖然遠遜於摘星樓,但登台俯瞰都城,遙望摘星樓,亦有並立雙雄之感。

    今日府上賓客濟濟,王府中諸多門客畢集在雲風台上,共賀南頓王新納姬妾。這樣一樁小事本不值得大肆操辦,但是近來府上絕少喜慶之事,需要一樁事來沖淡一下南頓王心中長久淤積的抑鬱。加之那姬妾母家亦是他府中頗為得力一個門生,以此以示自己的禮賢下士。

    酒至酣處,望着滿堂奇形怪狀、放浪形骸的門客,南頓王有感於今日興旺局面得來的不容易,張張嘴想激勵眾人共勉,但話吐出口卻便成了:「非我相容,爾等哪得安坐享樂……」

    這話一語道破諸多門客上不了台面的事實,因而眾人聞言後,神態都顯得不能淡然,頗有幾分尷尬自慚。別席上南頓王新結姻親琅琊卞咸察言觀色,忙不迭舉杯笑言道:「大王之意,今世南北揚塵,頗多板蕩,安居不易。我等幸得大王展翼護庇,方得一時之樂。知恩不報,非人哉!宜當共勉,來日共襄偉業!」

    眾人聽到這話,臉色才變得好看一些,紛紛舉杯,齊齊恭賀南頓王。

    氣氛回暖之後,南頓王頗為滿意的望了望那卞咸,此人乃他麾下為數不多能夠聞弦歌知雅意、敏於察言觀色者,不似其餘寒傖武夫粗狂少禮,對自己也是忠心耿耿。因而南頓王對這卞咸也是重視得很,將其女納為妾室,今日正為此而宴。

    「卞君三公才,我當助你成事!」

    南頓王胸膛袒露,於席上指着卞咸笑語道。

    那卞咸聞言後,剛待要起身作答,殿外突然飛奔來一僕人,搶跪於地顫聲道:「大王,大、大事不妙……西陽王殿下着人傳信,台中言大王將反,即刻便要來……」

    聽到這話,原本來喧鬧至極的大廳中頓時鴉雀無聲,而南頓王也直接愣在了當場,手中杯盞漸漸傾斜,那冷冽酒水無聲傾瀉在袒露的胸膛上。


    良久之後,殿中才漸漸響起竊竊私語之聲,南頓王才驀地驚醒過來,由席上起身,指着那僕人道:「你隨我來!」

    說着,他也顧不得安撫眾人情緒,匆匆行出大廳,於靜室中仔細詢問情況。

    隨着南頓王的離開,廳中議論聲才轟然爆開。這些人雖頗多悍勇不法之徒,平日也常將一些悖逆言論掛在口中,但等到真的要面對朝廷追究問責時,心內卻仍是惶恐居多。

    那卞咸見廳中氣氛已經亂成一鍋沸湯,不乏人已經驚懼得汗如雨下,惶恐到無以復加,心中不禁感嘆。他實在不看好南頓王招攬的這一群凶人,一群色厲內荏的匹夫而已。

    可是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眼下最重要乃是穩定人心。若台中剛有風動,南頓王這裏眾多門客已經驚懼得作鳥獸散,那才是真正的取死!

    因而略作沉吟後,卞咸於席中站起來,大聲道:「大王乃王宗長者,人望系身,兩代先君俱有敬重,台中縱有怨望,豈敢輕易迫害!我等俱仰大王護庇才得今日之優渥。當此時,應集群力眾心護衛大王,既是償恩遇,也為我等各自性命富貴而計!」

    眾人聽到這話,紊亂的心境漸漸平復下來,無論心中作何想,最起碼錶面上群情激昂,共呼守衛大王。

    安定一眾人心後,卞咸也匆匆行出,旋即便見南頓王已換章服,正在部眾簇擁下匆匆往外行,他連忙行下樓去高呼道:「大王將要何往?」

    「中書陷我,將要置我於死地!我豈能讓他如願,現在就要趕赴台城自辯!」

    南頓王臉色鐵青,恨恨說道。

    「大王不可啊!」

    那卞咸聞言後頓足驚呼道:「中書獨掌大權,既為此舉,便應早有佈置,大王此去,乃是自投羅網,性命交於人手!惟今之計,宜集眾拱衛大王出城先擇善地稍待,聯結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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