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中書官署內,庾亮臉色鐵青死死盯住坐在下方的沈哲子,若是怒火真能噴湧出來,大概沈哲子都要被噴成人幹了。
「即便是宿衛調度有差,溫言勸退即可,何至於下此毒手!」
過了好一會兒,庾亮才驀地一拍書案,指着沈哲子聲色俱厲呵斥道。他是真的憤怒到了極點,如今內外諸多事務繁雜無比,已經讓他窮於應付,居然還要分神出來解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怎麼能不怒不可遏。
早先沈家一眾部曲在那個家奴門侯帶領下衝進護軍府鼓譟生事,他雖然有所耳聞,倒也並不放在心上,只道一件小事而已。一直等到午後張闓前來訴苦,才知沈哲子得勢不饒人,已經將人打得鼻青臉腫連他爹都認不出,居然還在護軍府鼓譟要判人一個斬立決,簡直是豈有此理!
沈哲子坐在席中,臉上卻無多少理屈羞愧,振振有詞道:「如今逆軍鼓譟於外,我家既然居於都中,自然也要為京畿維穩出一份力。門侯之位雖卑,但也有擔當方寸安危的指責。難道中書以為宿衛擅自衝撞都中人家門庭乃是合於法禮?」
庾亮聽到這話,不免語竭,他如今每時每刻在想的都是如何剿殺歷陽叛軍,哪有閒心理會這些紈絝私底下的小動作。若非張闓親自登門來訴苦,他才懶於理會這些破事。待伏案看一眼護軍府送來的卷宗,他才又怒聲道:「你家僕乃是城南門侯,烏衣巷位於何處?究竟是門侯還是丹陽尹?」
沈哲子聞言後倒是錯愕,他向來自信慣了,倒沒想到仗勢欺人之餘留下一個漏洞,暗悔有點保守,不應該只給劉長弄個城南門侯的職位,如果是巡城兵尉,那就是職事應當了。
「大兄,此事也不能獨獨歸咎維周。那張家子實在過分,假公器而私用,居然敢私自衝撞丹陽府邸,若不施以懲戒,軍法不免過於荒馳。」
庾翼在一邊開口說道,如今他家幾兄弟盡數在外,只有他還留在都中幫助大兄,雖然眼下只是白身,但也長居台城之中。終究在公主府又吃又拿良久,關鍵時候總要出言相助一番。
庾亮聽到這話後冷哼一聲,他實在不願為此事過分勞心,但張闓那裏不能有一個交待,略一沉吟後大筆一揮,說道:「既然你家也願為維穩京畿出一份力,城南門侯太偏遠,轉任宣陽門侯。海鹽男縱奴襲擊宿衛,法理難容,奪爵禁錮!」
「這、這是否太嚴重了?」
庾翼聽到這話,不免一驚道,歸根到底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值得將爵位都給革除甚至還施加禁錮?哪怕是真正的從逆罪名,懲罰也不過如此吧?
沈哲子聽到對自己的處罰,也不免微微一愣,他本身對自己這爵位就不甚滿意,但嫌棄是嫌棄,終究也算是個二等爵,況且還是肅祖所封,含金量還是很足的。中書如此重罰,倒讓他有些始料未及,這是攢了多久的邪火全都傾瀉到了自己身上?
「稍後將章服配印送歸少府,退下吧。」
庾亮擺擺手,懶得多做解釋。之所以有此重罰,也是因為他早就想借一件事來警告都中這些人家,巧不巧沈哲子正趕上來。如今宿衛是他手中唯一能夠依靠的力量,也是在藉此事來振奮宿衛軍心,他們的威嚴不容侵犯。
沈哲子神態有些抑鬱的離開中書官署,如今他可真是徹徹底底的白身,爵祿被奪,且遭禁錮,雖然他本身就沒有官職,但現在卻是真的淪為了社會底層人士。
「維周、維周留步……」
庾翼在後方匆匆追上來,拉住沈哲子衣袖,神態不乏尷尬道:「此事你可別太放心上,如今我也是無爵無官一介白身,哪又如何?如今國事有用,待到局勢平復下來,論功而賞,頃刻可復。」
沈哲子聽到這話臉色不禁又是一沉,老子跟你怎麼一樣,沒有爵位在身,歸家後還要跟老婆磕頭見禮。
他當然也知道庾翼所言不錯,今日雖然爵祿被奪,但要不了多久肯定就會恢復回來,或許還要稍加一等來安撫他。但他今次卻是做了一次殺雞儆猴的那隻雞,誰他媽的願意做雞!
沈哲子奪爵禁錮的詔旨是連同老爹的封賞詔旨一同下達的,會稽內史沈充加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使持節,督浙東諸郡軍事。
用一個可有可無的爵位,給老爹
0293 奪爵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