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鑄如此大像的技藝,因是軀幹四肢俱都分別鑄成,再以鐵水澆灌拼湊起來。
行台雖然佛法不昌,但也並未明確禁佛,只是那些宣說佛法的沙門被天師道幾位師君們打壓得寸步難行,也少為生民接納。
江東的建康城都有佛寺佛像存在,早年沈牧也偶去觀賞過,只是眼前這尊佛像卻與他在江東所見不同,眼窩深陷、鼻樑高聳,上額突起,下頜短小,大口突齒,望去便覺面目猙獰,明顯是比照胡人特別是羯胡五官特徵鑄造成。
沈牧看到這一點不同,便忍不住樂起來,笑着轉頭問向後方跟隨幾個畏首畏尾的佛寺沙門:「這尊丑佛,可有什麼名號?」
那幾個沙門,漢胡各半,聽到這位大將問話,便不敢隱瞞,戰戰兢兢道:「此、此佛名為興國安邦鎮河滅、滅……」
講到這裏,才陡然醒悟過來,幾人大汗淋漓,忙不迭收口。
不過這會兒已經有兵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法幡呈上,上面便寫了這尊佛像的名號,原來是叫做興國安邦鎮河滅晉殺沈趙昌佛。
沈牧哪怕不通佛法,也明白佛法經典中絕無此一類的妖佛,若那西番佛主創法之際,便曉得江東將要崛起一個沈氏權門,說不定沈牧真要禮重幾分。可以想見,必是那些沙門投上所好,巧制名目罷了。
「這丑佛相貌不濟,職責卻不少。那石季龍也真不是一個善恤之主,就算佛法威靈,也不該窮使一佛啊。難怪要大敗虧輸,不得庇佑。」
沈牧將那法幡隨手一拋,而後吩咐兵卒道:「拆了。」
且不說兵眾們拆除佛像,沈牧又轉頭望向那幾個沙門,略過幾個胡態濃厚的不提,他單指向其中兩個晉人模樣的沙門,笑着說道:「你們兩個,應該是我諸夏生民吧,何以法此番說?」
那兩人此刻臉色慘白,額頭上汗水滲入眼窩中,不得不頻頻眨眼仿佛淚流不止,見沈牧望向他們,忙不迭跪拜在地,顫聲道:「佛、佛法使人心安……」
沈牧聽到這話,更像是聽到什麼可笑言論,大笑兩聲才又說道:「我諸夏生民,自有先賢、哲王、祖宗需持謹敬拜,教人禮儀,教化倫常。如是諸多賢聲,大智之流白首一生尚且不能浸淫通透。爾等絕棄祖宗、毀滅倫理、綱常無顧,投一番說只為得一心安?心何能安?何等妖異之孽種,敢持如此心跡?」
那兩人只是不斷的叩頭討饒,對於沈牧說的什麼也完全顧不上去聽,沈牧不免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他對佛法,本身並沒有什麼偏見,而且在眼見天師道幾位師君都被行台收編之後,也覺得這些教義法說神秘性蕩然無存,若真有教化之能,兼用未嘗不可。
但是很明顯,石虎在河北推廣的這所謂佛法,絕對不是什麼存善之說,無非是想恃此摧毀諸夏生民長久以來憑着前賢經義學說所樹立起來的人倫綱常諸多觀念。
另沙門又有往生說,今生受苦積來世福報,無疑更能得石虎這種樂於將人摧殘至死的暴虐之主的青睞。來生復來生,六道有輪迴,索性你今生為我當牛做馬、任勞任怨,這是修持福澤,可不是壓榨殘害。
沈牧對此的認知,或是不及大將軍深刻,但對於沉湎此中的愚昧之眾,卻是乏甚好感。特別眼前這幾個沙門,一個個腦滿腸肥,雖然今世佛法殘缺,少有戒律,但由此也可見,這幾人絕不是什麼德行崇高、法義精深之流,所以投身沙門,無非是將此當作魚肉旁人的手段罷了。
沈牧也的確沒有冤枉這幾人,之後搜索佛寺,不獨搜出眾多金銅財貨、酒肉吃食,甚至還有上百名作女沙門模樣的婦人。
審問之後才知,此前羯軍在此駐紮,這幾個沙門也是膽大,生意做到軍營中,不獨售賣各種趨吉避凶、刀槍不破的法物,還驅使那些四野搜羅來的婦人們布施肉身。
羯軍軍紀之敗壞,沈牧多有體會。可是這座佛寺立在距離軍營不遠的位置,居然還能保全留待王師前來查抄,可見石虎這些年不遺餘力的揚佛卓有成效,就連軍中悍卒都不敢唐突神佛。
倒是這幾個禮佛的沙門膽大得很,抄沒出來的財貨中赫然就有數量不少的金箔,原來是他們這些佛仆監守自盜,剝去了佛陀的金身。
此類神憎鬼厭的惡徒,沈牧自然不會留情,直接讓人
1320 殺沈趙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