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戰船緩緩靠岸,三千王師部伍次第下船。
徐朗所率那三百伍士標立於此,軍容軍姿已是冠絕當場。如今整整三千同樣精銳悍勇的王師戰卒們陣列在前,所帶來的壓迫感更是十足猛烈。特別當平遼大都督胡潤在親兵們簇擁之下登抵岸上,王師眾將士山呼威武,肅殺氣息更是充斥此方天地。
早已經在岸上等候多時的遼邊眾人們,此刻也在長史溫放之率領下上前相迎。遠遠見到溫放之行來,胡潤不敢托大怠慢,快行幾步叉手為禮,溫放之同樣以禮相還,口中則笑語道:「遼邊人眾,苦盼大都督久矣。虎將北行,邊事可以無憂!」
「陽曲公謬讚,臨行之際,聖人殷切囑我,言是公國之肱骨、賢庭壯嗣,樹義遼邊,宣威國門,來日若能此邊成事一二,俱需仰賴陽曲公先行規匡!」
胡潤與溫放之交情不深,但在這邊遠遼地,卻頗有幾分故人相惜的味道。胡潤這個獨眼龍望去煞氣多於儒雅,儀態實在稱不上俊美,但在苦守遼邊多年不得返回天中的溫放之看來,此刻卻是顯得可愛的很。
作為聖人門生、北伐大將,胡潤乃是如今王師當之無愧的中堅代表,但在面對溫放之的時候同樣不敢倨傲。即便不說溫放之家門餘澤、父名顯赫,單單其人以寡弱之眾在遼邊諸多盛舉,閒步於虎狼之中,謀成風雷之態,便絕對值得敬重。
「我來為大都督介紹遼邊時流諸俊。」
彼此見面,雖然有許多話題要作探討,但眼下這個場合自然不適合深談,彼此小作寒暄,溫放之便拉着胡潤向他介紹周遭諸人。
面對溫放之的時候,胡潤雖然客氣有加,但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則沒了什麼謙和姿態。他就任平遼大都督,在未來便是遼邊軍事首長,武人之間,論勢度力,場面工夫大可省去。背靠大梁帝國,手握邊鎮權柄,胡潤自然無需再靠和顏悅色邀取眾寵。
此刻在場華夷人眾,無論心跡如何,此刻流露出來的,都是熱烈的歡迎姿態。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這些人也能明顯的感覺到這位周身煞氣的胡大都督與此前所接觸的王臣如溫弘祖之類明顯不同。
「謀之獨眼,唯識王法詔命,日後遼邊共事,自與諸君共勉。人情偶有疏忽,還望諸君海涵,相忍為國,勿作睚眥互怨。」
胡潤這話說的不算客氣,搭配着那略顯猙獰的儀容,也讓人不由生出凜然之感,令得氣氛一時間略顯尷尬沉悶。自此之後,這種感覺也將會越來越明顯,隨着胡潤抵達遼邊,大梁朝廷針對遼事邊務風格陡變,再非舊態。
之後王師部伍開道,在溫放之等人的引領之下,胡潤抵達了歷林口新營建的官邸,經過一番簡短的交接,正式接掌此間一應軍伍。
幽州刺史劉群沒有親自迎接胡潤,並不是因為托大,而是行走於遼西,聯絡接洽遼邊諸邊胡酋首,籌措歸國入朝述職事宜。不過就算劉群不在這裏,但有溫放之輔助交接,也並不影響胡潤快速了解並接手遼邊事務。
此次朝廷派出胡潤入遼創設平遼大都督府,遼邊在政務方面也將做出調整,劉群繼續擔任幽州刺史,但幽州轄境大為縮減,原本所轄遼西、北平諸郡已不再領,正式的坐鎮薊城。
溫放之也不再擔任幽州刺史府長史,而是正式出任平州刺史,統管遼邊政務民事。而胡潤平遼大都督府的範圍,基本也與溫放之的轄境重合,西起秦皇島附近的臨榆關,東北區域盡在大都督府轄區之內。
朝廷此番調整,意義不可謂不重大。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正式收回了永嘉禍亂後被遼東慕容氏所竊奪的平州刺史這一名位。
當然,這還僅僅只是朝廷的態度,最起碼遼邊慕容部幾股勢力還沒有得悉此事。溫放之出任平州刺史的事情,也僅僅只是確立於內外往來的函文中,並不像胡潤出任平遼大都督那樣明告諸眾。
這也是為了避免過分刺激到遼東慕容部,如果讓他們得知自身已經被排除在大梁朝廷東北秩序之外,說不定就會暫時放下彼此紛爭,聯手抵抗朝廷針對遼邊的經營。
在這方面,朝廷諸公是有着會心的默契,樂見慕容部血親繼續斗生斗死,不願讓朝廷的詔令安排打擾到他們的彼此內鬥。所以溫放之出任平州刺史的消息,還要等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