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山區域,除了是建康城防要地之外,還是大量王公貴族莊園別業的集中地。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尋常平民是很難靠近這裏的。
但這並不意味着覆舟山這裏的歡迎場面就小,大量權貴世家早已經等候在此,身邊環擁着眾多的僕僮。他們或是獨立一處,或是雜處在一起。一俟樓船緩緩靠岸,便俱都蜂擁上前,以期能夠搶佔一個更近便於梁公交談的位置。
老實說,沈哲子雖然也預感到此行歸都動靜不會小,但也沒想到居然喧鬧成這種程度。他這一次歸都,本質上還是與台中博弈的一部分,如此洶湧的歡迎場面,必然會給他以勢能加持,讓他在接下來的博弈中處於一個更有利的地位。
此前台中派遣庾冰前往淮陰密會郗鑒的消息,沈哲子也已經得知。按理說此行無果,意味着台城在徐州問題上已經落於徹底的下風,肯定要在別的方面找補回來,比如卡住他此前上報那個向儉的哀榮追贈問題。
基於這種邏輯,台中肯定要希望他歸都的動靜越小才越符合他們的利益。畢竟建康才是他們的主場,如果他們想,就一定能夠做到,比如將沈哲子今次歸都真正意圖稍加透露,這些前來迎接之眾絕對會少上一半。
因為在沒有明確利益訴求的情況下,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置身在波詭雲譎的權斗中。他們何必要為了趕一場沒有什麼意義的熱鬧,而給自己招惹什麼莫測的災禍。
又或者說台輔們想利用這種猛火烹油的喧譁,來彰顯沈哲子目下已經強盛到危險程度的人望?這也沒有必要,因為沈哲子的危險已經是實實在在被人感受到,甚至有心針對他的人應該已經達成一種共識,更不需要再為沈哲子漲勢而強調其危害性。
因為這一點想不通,沈哲子也就存了一點小心。他雖然常與老爹交流形勢看法,但畢竟書信往來少了許多第一手的細節佐證,而且此前精力大半在北,對於江東時局演變如何,終究是有幾分陌生。
所以在覆舟山這裏,沈哲子也就拒絕了許多時流人家的邀請,以舟車勞頓為名,很快便住進了台中就近安排的皇家園墅。雖然沈家在這裏也是有着別業園墅,但他眼下是以外鎮強藩的身份入都,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情況下也就沒有必要再任性隨意。
途中沈哲子也與前來迎接的叔父沈恪進行間斷交流,約定某日歸家探望。他這一次行程還是比較緊湊的,預計要在都中停留二十天左右,其中一多半的時間都要參加各種典禮。
畢竟去年他因為北事未穩而沒能歸都,許多重大的典禮都缺席。這一次歸都,太常等有司又緊急安排了一些典禮補償。
雖然沈哲子對此是不太在意,並且覺得繁瑣無用,但在時下而言,臣子們在各種典禮中享受怎樣的待遇,也是其政治待遇相當重要的一部分。而且這也不是沈哲子一個人的問題,對於他的重視變相也是對江北文武官員們功績的承認。
其中有一部分典禮,還是杜赫、謝尚等人所要求補辦的。台中如此配合,沈哲子自然不能推脫。
扣除這些禮節上的時間,還有再要與台臣們就此行問題進行實質交涉。所以沈哲子的自由時間也實在不多,能夠回家探望也頂多只有兩三天。這也是隨着權位的提升,個人的自由自然便被剝奪限制。
由於覆舟山本身就是一個清幽的園墅區,加上由於沈哲子的到來,大量時流顯貴趕來這裏,所以在防務方面倒也沒有安排的太過誇張。
更何況沈哲子也不是孤身一人,他隨員中那百數名班劍甲士乃是淮南十數萬將士中挑選出精銳中的精銳,戰鬥力較之沈家早年家兵精銳的龍溪卒只強不弱。而且到了沈哲子今時名位,也不慣於在不屬於自己掌控的軍事力量保衛下安寢。
總之,雖然沈哲子隱隱感覺有些方面顯得蹊蹺,但眼下許多事情看來,也的確沒有什麼異常。行至如今,他需要處理的事情越來越多,一些細節上的事務自然要交給手下人去處理。
所以,沈哲子入住別苑之後,與淮南王等幾名宗親並一些台輔們淺談些許今次河北的戰事,然後便送走了諸人,準備休息。而他的隨員中,李充、劉訥、溫放之等人卻難得休息,還要趕赴一場一場都中人家盛情邀請的宴會,也算是為大都督進行資料搜集以作參謀。
1043 刀兵威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