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眾人只顧算計何長纓暴打四位俄國人,這件事帶來的糾紛,卻從來沒有人真正的思考過,無緣無故何長纓為什麼要打人?
這時聽羅榮光一說原委,別說在禮教深嚴的大清,就是在西方,無禮的拉着一個姑娘的手耍流氓,打一頓也都是最輕的懲罰。
看到眾人望向列夫帶着鄙夷的眼神,弗尼克立即知道羅榮光嘴裏的『大清的女子』是怎麼回事,當即反駁道:
「荒謬,列夫男爵和夏小曼女士本來就是極要好的朋友;他們兩人一起結伴,昨天才從法蘭西到達津門,就算列夫男爵拉着夏女士的手,也不需要一個無關的外人來橫加干預。」
「哈哈,中堂,這事兒算是理清了。」
張佩綸笑着對李鴻章說道:「列夫男爵追求我大清的女子,一路千里迢迢從法蘭西追到津門;今兒眼看人家姑娘就要進家門了,我大清的禮儀不像泰西諸國那般隨便,姑娘進了屋,列夫男爵想再見一面那肯定是千難萬難的,所以列夫男爵就不禁有些着急,情緒失控之下不免動起了粗。」
張佩綸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心中的諸葛情節不由的油然而生,尤其看到還半膝跪在地上的才子,拳打洋人的好漢何長纓,也一臉『佩服』的偷看自己,心中更是洋洋得意,繼續笑着說道:
「而安之不明就裏,一見有人欺負人家漂亮姑娘家,年輕人血氣方剛之下,不禁動了英雄護花之意,於是有了這個小誤會;這件事列夫男爵沒有錯,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輾轉反側,一時動粗也情有可原,安之當然也沒有錯,要說真錯,就錯在不該魯莽,應該先問清緣由再做計議。」
果然不愧為清末赫赫有名的『清流四諫』,這東攪西繞的本事真是要得!
何長纓偷偷偏頭給了張佩綸一個讚嘆的眼神,示意:老哥仗義,晚上弟弟做東。
張佩綸微微一笑,示意道:小意思,和老哥當年在京城看誰不爽,就逮誰往死里咬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呵呵,這麼說都沒有錯,原來是一場誤會?」
李鴻章滿意的問着自己的女婿。
六年之前,他之所以能把自己二十二歲如花似玉的女兒,許給這個已經是四十一歲的張佩綸,就是看中他這張名震京師,關鍵時刻能衝鋒陷陣的嘴。
「對呀,就是一場誤會啊!」
張佩綸拍着大腿笑道。
俄國領事王厚,法蘭西領事杜士蘭,還有馬瑟爾,弗尼克聽得是面面相覷,雖然感覺應該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可是聽着這個老儒生說的句句在理,似乎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兒。
一時間,這幾個老外都傻了眼,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這事兒既然是個誤會,可畢竟是這個兔崽子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動手,錯在先,貴領事看需要多少的湯藥費?不用替他省,掏不出來,我從他俸祿裏面扣。」
李鴻章笑着對王厚說完,又氣呼呼的瞪了還跪在地上的何長纓一眼,訓斥道:「都已經是從五品的協辦守備,要帶兵的人了,居然還這麼毛躁?何寧遠多穩重,知書達理的一個秀才,怎麼生出來你這個孫猴子?起來在一邊候着。」
「謝中堂大人!」
何長纓心裏一輕,知道自己算是過關了。
「弗尼克,怎麼回事?」
列夫感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看到偷襲自己的混蛋這時候居然站起來了,就非常不爽的用俄語問弗尼克。
弗尼克無奈,苦着臉把張佩綸和李鴻章的意思說給列夫聽。
列夫一聽,頓時眼睛都急紅了,——老子是缺錢的人麼?
老子稀罕你們的銀子!
列夫當即就用他在船上的兩個多月,學的半吊子的中文,對着李鴻章比了一個小拇指:「八嘎,你的,李鴻章的幹活?大大地壞,死了死了地!」
一言既出,滿屋俱驚!
「我槽你老木,死洋鬼子!」
何長纓一聽,頓時就暴怒了,罵人就罵人唄,還特麼的用東洋的翻譯文罵,真當我中國沒人了是不?
而且既能打的爽,又能表忠心,此等一箭雙鵰的美事兒,此時不揍更待何時?
何長纓暴喝間,撲過去一腳狠狠的踹在列夫的屁股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