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傑渾身冷得慌,仿若此處不是陰暗大牢,而是冰窖。
他的手攥得緊緊的,整個身子裏似是充滿了怒意,良久,他總算平復了情緒,道:「陸兄,我知你為此案盡心,我會再想一想,理一理,但有關案情的事,我沒有瞞着你的了。
阿渺其實也明白,所以來看我的時候才哭得那麼傷心,她是被矇騙了,卻不是一葉障目不願清醒之人,我想,她能想透徹的。
有一事還請陸兄幫忙,叮囑她不要去尋易仕源對質,我怕她會吃虧。
至於我,這兒是寒磣些,可我小時候更寒磣呢,我是沒事的,我只擔心阿渺。」
楚昱傑能想通自然最好。
陸毓衍頷首,道:「我會轉達的。」
楚昱傑道了謝。
謝箏跟着陸毓衍出了大牢,外頭溫熱的陽光一掃陰霾,她眯着鳳眼抬頭看日光:「去紫英胡同嗎?」
她就站在日頭下,陽光落在她身上,整個人仿若染了一層光暈,越發好看。
陸毓衍半側着身子,眼神落在謝箏身上,道:「楚姑娘也許會再說一些不中聽的話。」
謝箏不禁笑了。
早晨時,楚昱緲正因為流言着急,又突然聽謝箏質疑易仕源,情急之下,說出什麼話來都不奇怪。
眼下,他們兄妹一道梳理過了,她應當平復許多,心中再有偏向,聽楚昱傑描述,楚昱緲肯定是偏向哥哥的。
「應該不會了吧,」謝箏彎着眼,道,「真說了,我也不怕的。」
有陸毓衍,有蕭嫻,她是真的不怕的。
深邃的桃花眼猝然閃過笑意,唇角微微上揚着,陸毓衍神情自若,頷首道:「走吧。」
松煙候在不遠處,剛抬頭就叫自家二爺的笑容閃花了眼,恨不得拿雙手捂住眼睛。
他清楚記得,夫人還在京里時,總與身邊的媽媽們念叨二爺天天板着個臉冷冰冰的,往後成家,這幅模樣怕是要把謝大人家的千金給凍着。
真該讓夫人親眼來看看,二爺與謝姑娘在一道時,哪兒還有半分冷漠?
雖然是不能與那些滿面和煦的公子們相比,但以二爺平日性情來說,現在這樣,已經夠叫人如沐春風了。
真真是叫他沒眼看了!
巳時將過,街頭的酒樓、食鋪開始熱鬧起來,從邊上經過,香氣撲鼻。
順天府去紫英胡同,沿途經過香客居。
松煙機靈,沒等陸毓衍吩咐,一溜煙小跑着進去,沒一會兒又抱着一包包子出來。
「姑娘,牛肉餡兒的。」松煙樂呵呵道。
熟悉的味道讓謝箏欣喜,她咬了一口,肉香味充盈,卻絲毫不見膩味。
偏過頭看了陸毓衍一眼,謝箏想問他為何知道她喜歡這家的牛肉包子,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想問的問題多了去了,只怕這一路都問不完,等下回一道問吧。
入了紫英胡同,幾乎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午飯,此處外鄉客多,各家口味不同,混在一塊,呼吸之間,鼻子痒痒的。
楚家大門緊閉,松煙敲了敲,抬聲道:「楚姑娘,阿黛姑娘來看你了。」
沒等多久,楚昱緲開了門,頭髮微微散着,眼睛通紅,精神並不好。
她請了謝箏進去,道:「我回來後一直躺着,亂糟糟的,見笑了。」
謝箏搖了搖頭,遞給她兩個包子:「還未吃午飯吧?來的路上買的,你填填肚子。」
楚昱緲深深看了謝箏一眼,沒矯情地推來推去,拿了個碗來裝了,又給謝箏倒了碗水:「早上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
如此簡簡單單的,反倒讓謝箏莞爾。
楚昱緲沒有說任何理由,她原本能說許多,可她一個字都不說,大約在她心中,那些理由就像是為自己開脫一樣,既然是道歉,那就無需開脫。
謝箏看着她,道:「我說的那些話,你一時之間肯定很難接受。」
楚昱緲的眼睛愈發紅了,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現在還是很難接受。
我真心待他,我想他也同樣真心待我,你與我說,他包藏禍心,殺人嫁禍給哥哥,要毀哥哥前程,要毀我一生……
這種事情,沒有真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