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報,實是最早的報紙,其內容包括皇帝的起居、言行、上諭,官吏的任命、升遷,還有大臣和各地的奏摺,也夾雜着少量社會軼事。
邸報上刊發官學生逛窯子被抓,本就是奇聞,額駙與官學生爭奪姑娘大打出手,更是奪人眼球,一時,北京內外,大江南北,這區區一紙邸報,頓時變得洛陽紙貴,奇貨可居。
豐臺大營,張鳳鳴細細把玩着手裏這薄薄的紙片,長嘆一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媽的,這熊孩子,讓人給黑了。」
「去,派出些弟兄,找到肅文,帶他來見我。」張鳳鳴略一思考,一個親兵馬上過來,轉眼間,幾十騎馳出豐臺大營。
前鋒營左翼大營,衣克唐阿看到邸報,「啪」地往桌子一拍,橫眉立目。
旁邊一名參領小心翼翼道,「大人,這也太不象話了,……」
「是,太不象話了,」衣克唐阿生氣地打斷他,「奶奶的,當兵的逛回窯子有什麼打緊?還登上邸報,這不是把人往死里埋汰嗎?」
「聽說全城大索(大搜捕),刑部、御史衙門、順天府都出動了……」
「啪」,衣克唐阿又一拍桌子,「奶奶的,這些背地裏淨干整人營生的,下手也忒狠了些!去,派些弟兄們出去,奶奶的,我前鋒營的前鋒校,我還沒說話呢,誰敢抓他!」
「這,統領,合適麼?」那參領有些為難。
「怎麼不合適?我的兵,我不發話,看誰敢動!」
轉眼間,前鋒營里鐵騎四出,卻統統皆着便衣,幾百騎蜂湧出門,沖向京城。
內務府廣儲司,訥采只覺着自己的腦袋「嗡」地一聲,肅文都一年不去八大胡同了,他也以為他徹底改邪歸正了,怎麼大好的時候又鬧出這麼一出!
姓鄭的筆帖式同情地看看他,「大人,您覺着身子骨不舒服,且先回家歇着吧。」
「對對對,我家裏確實有事兒。」訥採回答得驢唇不對馬嘴,顫抖着手夾起藍布包,匆匆往外走去,門檻太高,他又一下被絆了個趔趄,身後的眾人都同情地看着他,待他出門,馬上又竊竊私語起來。
戲院子,同樣是信息的集散地,同樣在戲院子裏聽戲的肅安,等打聽明白眾人議論的是自己的親弟弟時,帽子都沒戴,一路朝家裏跑去。
這個弟弟雖然整天不着家,但從去年開始,家裏就再也不欠人家銀子了,私底下,有事沒事塞給他幾張銀票,他的日子也越過越舒坦,他都習慣了,可是這次,比去年成文運案那一次,可邪乎得多,兇險得多。
咸安宮,秦澗泉、張家驤等總裁及全部教習,都已聚齊。官學生們卻已無心上課,本來肅文等人缺課,就不正常,麻勒吉等人回來收拾東西,秦澗泉叫進廂房,又談了好久,麻勒吉出來後一臉陰沉,上交了出入的銀牌,與海蘭珠、勒克渾拿着自己的東西,與一干同學告別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咸安宮。
「這種事,大金朝多了去了,怎麼還能拿人呢?」與麻勒吉交好的一官學生嘆道。
「就是,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適才怎麼說,還捅到邸報上了呢?」
「唉,這次,咸安宮又要名動京城,震動全國了!」
「哎,總學長還沒有音信哪!」
「怎麼,你也希望他被抓着?」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希望他沒事兒,可是據說邸報上登得清清楚楚,與額駙啊,在青樓里為爭一姑娘大打出手!」
「這是被人陰了,肯定是被人陰了,我們不能這麼幹坐着,得想點轍,幫幫總學長,幫幫他們幾個!」
「怎麼幫?全城大索,這不是公然與朝廷對抗嗎?」
……
墨裕也站在一幫官學生當中,蒔花館的東家他是知道的,這蒔花館他常去,也沒見得有什麼事兒,「被人陰了,肯定是被人陰了。」他暗自嘆息,當聽到眾學生吵鬧着要幫肅文時,他心裏也是一動,但想想邸報都已刊出,就是端親王想保他,怕也是保不住了,攆出咸安宮算是輕的,弄不好要打八十大棍,枷號在北京城示眾,念及此,他的心又是一涼。
突然,他覺得有人捅了他一下,抬眼一看,是圖爾宸與雅爾哈善二人,二人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三人不言聲地走到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