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歸家,接下去就是送寶釵和湘雲回衡蕪院了,稻香村這邊過去也頗近,湘雲挽着寶釵的手,已經從適才的感傷之中走了出來,這會子卻還有些不好意思,「剛才我不過是這隨便說了幾句,就讓大傢伙傷感起來了,還好是大哥哥會說話,這麼一番話說下來,我瞧着眾人頓時也不難過了,我聽着也很是在理。這一番話,也難為哥哥從什麼地方想出來的。」
薛蟠哈哈一笑,他轉過頭來,夜光之中,他的白牙分外醒目,「我這說話為何眾人都聽得進去,因為這是我的真心話呀,這真心話說出來,那裏還有不感人的,」薛蟠拉住晴雯的手,朝着前頭行去,「言為心聲,若是說的真心話,自然是沒有錯的。」寶釵抿嘴笑道,「哥哥倒是還驕傲起來了,適才那曲子唱的正好,我們是服氣的,只是既然是當了這百花國主,我們這些姐妹們,」寶釵瞧了一眼湘雲,「日後有什麼事兒,請託到了身上,哥哥可不許偷懶。」
「咦,這當了百花國主不是應該多看着們熱鬧嗎?怎麼還要照顧什麼?」薛蟠假意奇道。寶釵笑道,「哥哥又耍無賴,這簽文上頭的畫兒極好,不是畫了一個人拿着鋤頭嗎?既然是拿着鋤頭,就是有除草鬆土幫着百花盛開之責,簽文也說的清楚,要做青帝,這青帝乃是百花之神,自然要繁育百花,讓這百花盛開了,怎麼,這事兒就該是哥哥做的,難不成還想偷懶不成?」
湘雲忙點頭,「寶姐姐說的再對不過了,薛大哥哥可不許耍賴。」
薛蟠笑道,「哎!這不是想着逗們呢,是了,」薛蟠答應下來,「這還用說嗎,自然是有疑難事兒,都來找我就是了。」薛蟠繼續笑道,「雖然當不得神佛那樣有求必應,但多少自己個能做的,自然就全力以赴了。」幾個人說着話,衡蕪院就到了。便見一所清涼瓦舍,一色水磨磚牆,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脈皆穿牆而過。衡蕪院外頭原本就無什麼景致,好看的是院子內的山石,和各種異草,月色掩映,衡蕪院的院門發着幽幽的光,兩人入內,湘雲轉過頭來,看到了板橋之上薛蟠和晴雯二人,拿着燈籠站着望着自己這邊,不由得心裏頭塞住了什麼,搖搖頭,也就和寶釵入內了。
到了衡蕪院內,兩人洗漱畢,寶釵見到湘雲還坐在梳妝枱前用手托住頭在沉思,不由得笑道,「這是怎麼了?只怕是住在園子裏頭的這些日子,這麼久了,都沒有見到一日有和今天這樣的沉默不語過。」
湘雲幽幽道,「這年紀大了些,事兒想的就多了,我這無父無母的,日後卻也不知道什麼結局,寶姐姐,這裏頭,我素來也不說什麼騙人的話,也就是在老太太這邊,跟着姐姐住這些日子,才是真真的輕鬆自在,今個說這話,卻也不是瞎說的,總是想着這如今的自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自在了。等着我叔叔們回來,想必,也是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湘雲素來開朗,難得有如此之嘆,寶釵聽了也不免動容,她起身,走到湘雲之側,將手搭在了湘雲的肩膀上,「素來性子好,卻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心思,家裏頭日子艱難,那也是以前,如今兩位侯爺都有了差事兒,日後家裏頭自然是好過些了,家裏頭寬裕,想必的嬸嬸們也不至於如何苛待,且放寬心,凡事兒還有老太太,許多事兒若是不能和老太太說的,且告訴我是了,能幫的必然幫,適才我哥哥不也說了?」湘雲嘆道,「所幸還有姐姐,」湘雲微微出神,「也還有大哥哥。」
薛蟠和晴雯回了清涼台,許是有些喝醉了,薛蟠拉住晴雯的手就沒有放開過,到了屋裏頭,丫鬟們拿了毛巾等物來給薛蟠洗臉,薛蟠擺擺手,「不洗臉,還要喝酒!」晴雯笑道,「深更半夜了,還喝什麼酒,明個大爺還要去娘娘那裏當差呢,小心再喝酒就起不來了。」丫鬟們三頭六臂似得將薛蟠的衣服給換了又半拉半扯的伺候着薛蟠睡下,晴雯自然也去收拾了衣裳,鴻兒看見晴雯的臉色,「姐姐的臉好紅。」
晴雯對着鏡子瞧了瞧,只覺自己臉上春色滿滿,撫了撫臉,「在寶二爺那邊喝了些酒,倒是紅了臉。」她收拾妥當,鋪蓋也在外頭炕上鋪下,又不放心薛蟠睡得是否安穩,於是倒了一杯茶,走到薛蟠窗前放在邊上小几子上。她掀開帘子瞧見薛蟠閉眼睡得不錯,於是放心了下來,才放下紗帳,突然那手就被薛蟠的手伸出來,一把就拉住了,晴雯嚇了一跳,拍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