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泉山很大,社學只在其中一小片,山脈綿延起伏,日正午,遊人如織,忽聽得山林間傳來嗆嗆嗆咚咚鏘的聲音,更有笙簫笛管。
「有唱戲!」
「快去看,是張家的戲班!」
日常百姓看戲是逢年過節或者富貴人家遇到喜事,會在城裏的關帝廟擺戲,其他時候就很難了,就算是富貴人家,也不是人人都養得起戲班的,整個長安府只有幾家養得起,但裴家認為此舉驕奢淫逸不養,柳家認為依依呀呀敗壞心智不養,至於養相撲手忽略不計,算來算去正正經經養着戲班的只有張家。
張家的戲班是特意從江南採買來的,且請了師傅教養,據聽過張家戲班的人講,放到江南也是高水準的。
這可不是誰都能看到的,頓時山間轟動,人群都循聲涌去。
山頂豁朗處有賞景亭,此時被一群少年人佔據,十幾個少年人或者席地而坐,或者搭着肩頭交頭接耳,那邊僕從們從籮筐中擺出酒水菜餚,賞景亭里三個武生正刀槍劍戟混戰。
僕從們攔住了涌過來的民眾,不讓他們靠近,山頂開闊,民眾站在不遠處也能看清這邊,因此也不責怪埋怨少年們霸道,反而感謝少年們肆無忌憚。
看看那邊的籮筐擔子,甚至連鍋碗瓢盆都背上來了,更不用說戲班子,這隻有有錢又有閒又驕奢淫逸的少年們才能辦到啊。
「這些置辦弄到山頂來簡直太奢侈了...」
「張家的園林里聽戲豈不是更好?」
「你懂什麼,這是讀書人的樂趣...」
「這種樂趣咱們是不懂....我只懂看戲的樂趣。」
四周嘻嘻哈哈隨着武生的翻滾跌打叫好聲不斷,席地而坐的少年們亦是拍手叫好。
薛青亦在其中,舉着手拍的啪啪響,滿臉笑意。
「這麼說,這個月就要走了?」張蓮塘問道,手中握着刀子削梨。
薛青點點頭。
「這才回來呢。」兩邊坐着的其他少年聽到了感嘆道。
楚明輝啃着一個梨,含糊道:「當個榜首也不容易啊......多少人擔心你榜首考不上。」
張蓮塘道:「是啊,這個榜首可是先皇后娘娘親眼看着選出的。」將削好的梨遞給薛青,「別的君子試考生會試考過考不過,你是萬萬不能過不了....這是焉子少爺命人送來的。」
「裴焉子怎麼沒來?」有少年問道。
薛青接過梨子道:「說是討厭登山和聽戲。」
楚明輝嗤聲:「愛來不來,一個人騎驢鑽樹林去吧。」探身又抓過一個梨子來,「吃的喝的送來就行了。」看前方兩個武生長槍翻飛如蝶,大聲叫好。
四周一片嘈雜,鑼鼓敲的震耳。
薛青側身貼近張蓮塘,附耳道:「你們道試過了不要急着進京,國子監那邊學什麼我會給你們寫信寄回來,待會試到了再進京。」
張蓮塘點頭,側頭看她一笑道:「知道。」又道,「放心。」
薛青便亦是一笑,眼睛彎彎,將梨子到嘴邊咬了口,汁水四溢。
張蓮塘笑,怎麼越大越小了?拿出帕子與她擦了擦,薛青一笑。
「蓮塘哥。」這邊楚明輝探脖子過來,指着自己臉上,「給我也擦擦。」
張蓮塘抬手將帕子扔他臉上:「自己擦。」
楚明輝叫道:「蓮塘哥偏心。」
有一個少年伸手攬住他脖子,將他臉上的帕子一按胡亂一揉,道:「有我呢,我疼你。」
四周少年們鬨笑,柳春陽和郭子安對視一眼笑的有些勉強。
「下一場,下一場要唱什麼?」
張雙桐穿着戲袍,臉上畫了一半的妝面跑來大聲問道。
楚明輝眼珠轉了轉道:「唱西廂!」
此言一出少年們頓時怪叫。
「不行不行。」柳春陽忙喊道。
薛青好奇道:「西廂是鶯鶯那個吧?為什麼不行?」
楚明輝抬手要攬過她的脖子....郭子安擠了過來,似是無意揮手:「不行不行,這大庭廣眾之下...社學先生知道了罵你們。」
楚明輝的手拍在他的肩頭:「你又不上社學,怕什麼怕!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