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英租界,海大道。
三樂堂外。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媽拉個比的,敢跟老子玩兒這套,氣死我了!」
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手裏拿着本嶄新的《菊與刀》,站在小白樓外憤怒臭罵。
他的名字叫張敬堯。
潘復正好坐車前來,笑問道:「勛臣兄,你這是怎麼了?」
張敬堯無比生氣地說:「我慕名前來拜訪周赫煊,這姓周的居然閉門謝客,純粹就是看不起我嘛!想老子當年縱橫沙場的時候,這姓周的還在穿開襠褲呢。」
「哈哈哈哈!」
潘復聞言大笑,隨口說道:「勛臣兄,不如隨我一起進去吧。」
「我才不去,誰去誰孫子!」張敬堯不小心把潘復也罵了進去。
潘復心中極為不爽,但還是笑道:「那就不叨擾了,告辭!」
「媽的,什麼破書?」張敬堯氣呼呼把《菊與刀》扔在路邊,然後坐進自己的小轎車,呵斥司機道:「快他媽回府,這狗x的姓周的,早晚有一天會落在我手上!」
潘復則順利地進入三樂堂,他下車後被傭人帶到會客廳,拱手笑道:「周先生,又被你氣走一個啊。」
周赫煊無比頭疼:「馨航兄,我已經快煩死了,天天都有人找上門來。」
「說明你這裏有前途啊。」潘復打趣道。
潘復結交甚廣,無論跟哪個派系都來往密切,而且還做過張學良的高級顧問。這個人跑來串門,周赫煊是不方便往外攆的,但其他人可沒這種待遇。
就拿剛才的張敬堯來說,什麼玩意兒啊!
此人比混世魔王張宗昌還奇葩。
張敬堯在晚清時就畢業於保定軍官學校,屬於北洋老人,按理說該混得很好才對。
可十年前,張敬堯在湖南當督軍的時候,由於貪婪成性、胡作非為,居然把當地的軍閥、土匪、士紳和讀書人全部得罪,生生被逼得辭職,連親弟弟都被殺了。
被逼迫辭職的一省督軍,張敬堯應該算民國獨一份,也特麼算是個人才。
這傢伙還是個官迷,吳佩孚得勢投吳佩孚,張宗昌得勢投張宗昌,張作霖得勢投張作霖。現在聽說周赫煊是常凱申、張學良跟前的紅人,馬上就跑來拜會周赫煊,希望能在國民政府或是東北謀個軍長噹噹。
只要能當官,張敬堯根本不在乎主子是誰。歷史上,九一八事變後,他想當官想瘋了,居然主動與日本人勾結,密謀在天津進行暴動,以策應關東軍佔領北平和天津。
尼瑪搞笑呢,那時才1932年,離七七事變都還早得很。日本人根本沒打主意入關,張敬堯就積極幫忙了,不知他腦子裏裝的是不是屎。
周赫煊讓傭人端來茶水,問道:「馨航兄,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裏?」
「哈哈,我是天天有空,」潘復毫不掩飾自己的結交之心,他說,「這個社會,多個朋友好辦事,沒有正事也可以多走動走動。周末晚上,我那裏有個牌局,你要不要去?」
「打牌就不用了,我不太喜歡。」周赫煊連忙拒絕。
潘復這人屬於極品,他府上每周都要安排好幾場牌局。牌友包括奉系、直系、皖系,甚至是遺老遺少、國民政府的官僚,不管在職不在職,不管得勢還是失勢,他都能湊攏來一起打牌。
潘復不是刻意討好周赫煊,他是誰都討好,這他娘的才算職業政治掮客。
前兩年張學良在天津時,潘復為了迎合少帥,頻繁舉辦各種舞會(少帥愛跳舞)。趙四小姐就是在他舉辦的舞會上,跟張學良認識勾搭的。
憑藉這一手串聯政客、軍閥的能力,潘復竟當上了張作霖的財政部長。
聽周赫煊說不喜歡打牌,潘復猛地一拍額頭,笑道:「我倒還忘了,周先生是學者,自然不愛那種俗事。不如,我下周舉辦一場舞會,專門請年輕人來跳舞?」
「不用費心了,」周赫煊立即轉開話題,「鑫航兄,有沒有興趣合夥做生意?」
「做生意,那很好啊。」潘復笑道。他雖然是前清舉人出身,但卻靠辦實業起家,還在濟南主辦過一次山東省產品展覽會。會上共選出數百種優質產品,後來送選巴拿馬萬國博覽會參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