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跑舉起有些顫抖的手敲響房門,不久美賽麗便出現在他眼前。馬小跑的心陡然間激動難抑,竟一時忘記張口叫出「美阿姨」三個字,呆呆地立在門口,卻被美賽麗一把拉進懷裏緊緊地摟住。
馬小跑未能開口說話,卻先哭泣起來,起初咽咽嗚嗚,竟而放聲大哭。他原本是來看望美阿姨的,卻怎麼也難抑制悲傷驟起的一顆心,撲在美賽麗懷中哭得稀里嘩啦。
美賽麗任由馬小跑趴在自己懷裏盡情哭泣。她撫摸着他的背,撫摸着他的頭,極盡所能付出慈母般的親吻與愛撫。她深深明白,懷裏是一個遭受到天大委屈的孩子,是一個本不應該在此年紀就遭受生死折難的娃娃。正值青春飛揚的年齡,卻突然命殞,與家別,與親絕,與陽世永隔,永遠含恨酒泉。正如含苞欲放的花蕾,還未舒展花瓣,還未揚撒芬芳,卻突遭折枝,從此香銷玉損,就算撒盡三生眼淚,又怎能抒盡內心的無限哀傷啊!
馬小跑緊緊依偎在美賽麗懷裏,起初他努力抑制哭泣,好好問候美阿姨,但卻根本無法制止突然間悲傷不已的心。他乾脆任由內心的悲情泛濫,放聲盡情痛哭。美阿姨懷裏多麼有母親的溫暖,美阿姨懷裏多麼有母親的氣息,美阿姨那雙手多麼有母親的溫柔!他已不知有多久沒有感受到母親的愛憐了。美阿姨是他在黃泉路上的精神支柱!美阿姨是他墜落陰間後的慈愛母親!他多麼希望從此再不離開母親的懷抱,一直這樣依偎下去,直到永遠!永遠!
良久,馬小跑終於滿面淚水地從美賽麗懷中揚起腦袋,哀婉地叫出一聲:
「媽媽!」
「孩子!」美賽麗淚眼婆娑地回應。
一叫一應之間,又一次戳動馬小跑心裏的余悲,他禁不住再一次將頭深深埋進美賽麗懷裏,痛痛快快地續哭一番。
淚水終於揮撒淨盡,內心終於徹底舒暢,馬小跑終於從美賽麗懷裏掙紮起來,象一個小孩子一般由美賽麗拉着走進房內坐下。
馬小跑瞧見美賽麗的房中有床有桌有椅有梳妝枱,與人間的賓館別無二致。他再觀察美賽麗的面容,依然呈現一臉的慈愛、恬淡和從容平靜之色。他心裏快快活活地想,美阿姨得到多麼好的照顧,一點沒有受到委屈。
美賽麗將馬小跑的魂體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確認他一路上只受了些許皮外傷。她替他整理過碎片似的衣服,將他零亂的頭髮捋了捋,將他脖子上的圍巾另換一條新的。然後開口說:
「孩子,接下來就要走上閻羅殿,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挫折,你都要堅強!」
「什麼時候輪到我呢?」馬小跑問,「難道我們這一路來的魂魄需要排隊一個一個去受審嗎?」
「本來魂魄一到地府,是立刻就要上閻羅殿的,我們碰巧遇上豐都大帝下地府視察,耽擱了閻羅殿的正常工作,所以我們會住在鬼獄中多等些時候。但時間不會太長。」
「阿姨,我要返還陽間!」
「孩子,不要說胡話!姑且不論閻王爺那裏是否過得了關,就說你在陽間的軀體,也早已經火化下葬,現在你的家人怕是早已經為你燒過了『頭七』『二七』,縱然你回得去,你這團魂魄又能附在哪兒呢?」
「阿姨,我在望鄉台上望見,家人將我的身體放在床上,每天為我擦洗按摩。無疑他們認為我還沒有死,他們一定渴望我有朝一日能夠甦醒!」
美賽麗聽到馬小跑如此說,一向處變不驚的臉上顯現出少有的驚奇:
「哦?孩子,你看得真切?難道在你的軀體裏還留存着一絲氣息?難道醫生沒有為你簽死亡通知書?」
「范七爺不是明明白白地說過麼,我要上了閻羅殿,閻王爺將我的生辰八字在生死薄上勾銷之後,留在我軀體裏的最後一絲陽氣才會散盡,我才會真正死亡。」
「啊!孩子,這麼說來,你在陽間的軀體的確留存着一絲陽氣,沒有徹底死亡。只要閻王爺不勾銷你的生辰八字,你就一直存在還陽的機會。」
「是的阿姨,該如何阻止閻王爺勾銷我的生辰八字,並最終同意放我返還陽間呢?」
「哎喲孩子,這種事情阿姨是第一次遇到,這陰曹地府更是第一次進來,不知道該從何處入手幫助你。這樣吧,阿姨趕快想辦法見一見謝六爺,求一求他來幫助你。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