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的拳頭再一次握緊了,他的臉一片鐵青,卻是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叮噹哀哀地看着他,眼神中漸漸被一股絕望之色所淹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氣力,她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山風吹來,她的衣裳迎風飛舞,粉色的衣裙就像是春天時候的桃花,艷麗而嬌嫩。她的手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頰,擦去了淚痕卻擦不乾淨,蔥白的手指拈起落下的秀髮放在鬢邊耳旁,讓自己更整齊些,更好看些。
陽光下的桃花般的女子,在風中微微顫抖着,一如凋謝前最美又淒涼的感覺。
她輕聲說道:「李郎,你嫌棄我了麼?」
李季沒有說話。
叮噹怔怔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後,她慢慢低下了頭,道:「我知道了。」
李季哼了一聲,忽然道:「別裝作那可憐樣子,之前你在山頂那邊突然點亮一個火把,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嗎?山下是不是有你的姘頭,你在叫他上來?這些日子來,你是不是已經給我戴了不知多少的綠帽子!」說到後來,他臉色又變得憤怒無比,死死地盯着叮噹。
叮噹搖了搖頭,面色蒼白地道:「我沒有對不起你。但是如果你一定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你不要我,我、我……」她仿佛心痛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但過了一會後,還是咬了咬牙,道,「若是沒有你,我還是想要去修仙,你把靈石還我吧,大不了我們從此成為陌路之人。」
李季怒道:「我剛才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麼,現在沒有,一千靈石不是個小數目,你且等我一段時日,最遲一年以後,我就還你。」
叮噹手撫胸口,悽然笑道:「你也知道不是個小數目麼,等你一年,我又怎麼等得起,那時候你不知又是怎樣了。總之吧,求你給我一條生路,要麼接引我上山,要麼還我靈石,我自去走一遭鑒仙鏡。」
「沒有!」
叮噹咬了咬牙,道:「若是這樣,我就豁出去走一遭南松山了。」
李季悚然一驚,臉色大變,喝道:「賤人!你想做什麼?你這是要故意讓我成為滿門笑柄,從此之後抬不起頭來嗎?」
叮噹看着李季,嘴唇蠕動了幾下,末了終究還是惘然一笑,轉身向山道那邊走去。
李季一個箭步衝過來,抓住叮噹的肩膀,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瘋了嗎?為何一定要如此逼我?」
「我沒逼你!」叮噹甩開他繼續向前走去,哭着哽咽道,「我、我只是平凡女子,我想不了那麼多,就只想着要……」
話音未落,忽地叮噹全身一僵,突然身子頓住了。
龍湖湖畔,一下子猛然安靜了下來,仿佛連一絲吹拂過的山風,也陡然消失了。
叮噹慢慢地垂下頭,向自己身子看上去。
一截帶血的刀鋒,從她的腹部穿了出來。殷紅的血滴,從刀刃上緩緩滴落,墜落在腳下的泥土地上,與污濁的淤泥混雜在一起,成為黑暗的顏色。
劇痛,從小腹上如潮水般湧來,仿佛正在撕裂她嬌嫩的身軀,碾碎了她的心,她慢慢轉過頭,帶着一絲絕望與難以置信的悲涼,看着身後的那個男子。
「你……」她指着李季,低聲痛苦地喊着。
李季低吼一聲,拔出了刀刃,頓時血花四濺,叮噹哀鳴一聲,身軀顫抖才要歪斜,忽又被李季抓住臂膀,右手如修羅惡鬼般一揮,那冰冷的刀刃再次插進了叮噹的胸膛。
「呃……」叮噹整個身子都縮了起來,仿佛是怕疼的孩子,蒼白着毫無血色的臉龐,絕望地看着身邊的這個男人。李季再一次抽出了刀刃,向後退了一步,鮮血泉涌,瞬間染紅了叮噹的半邊身子。
叮噹慢慢地倒了下去,臉上兀自有難以置信的神情,只是到了最後的時候,她臉上卻慢慢平和下來,她只是靜靜地看着不遠處的李季,眼中泛起的是如悲憫一般的憂愁與纏綿。
※※※
忽有風聲,忽有怒吼,忽有那一道身影從山間衝出,瞬間衝到跟前,一下子將李季從叮噹身邊撞飛了出去。
李季人在半空悚然一驚,但隨即反手便是將那帶血的利刃直接刺向這衝來的人影。
此時衝出的人正是陸塵,迎着刀刃,他側身一讓,一拳便向李季臉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