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李旦與溫忠發等人同飲了一杯,然後邀蔣奎到自己桌邊坐。
「昌明你在大同時,原來是你的東主貼身的護衛頭目嗎?」
「在下之事並不止如此。」蔣奎道:「除了統率護衛,還有一些日常的雜務交代給在下去做。」
蔣奎在大同時其實專職只是護衛,別的雜務就是記錄和檔案工作,也是有軍令和軍政兩司後,特別是有侍從司之後越來越正規化,蔣奎平時也有很多公務要做。
不過這一句答話是張瀚在他臨行時特別囑咐的,如果李旦感覺蔣奎就是一個純粹的打手型的護衛,恐怕會低看蔣奎一眼,不好繼續交結。
「原來是心腹。」李旦在心裏對蔣奎的評估上調了一級,他緩緩道:「你們東主的事我聽說了一些,少年得志的英才,又是世家之後,在大同乃至張家口,京師都很吃的開,相比之下,我只是一個不得志的海商,差的太遠。」
蔣奎道:「老當家這話在下實在難以苟同,我家東主提起南邊之事就對老當家讚不絕口,言下十分佩服。現在鄙東主有意海貿,所難者兩事,一者是需要有穩固的吃貨下家,我們的根基在北方,南邊的事幾乎無人懂得,在下跑了這一趟之後才知道天下之大,而老當家在倭國乃至南洋一帶的實力無人能比。二者,便是我們和裕升貨物繁多,我們也不是光跑鐵器這一樣,鐵器日後也可以由老當家這邊主銷,其餘貨物還需要有轉口囤積的地方,畢竟我們東主的勢力並不及天津,不便將大量貨物放在那裏,若是在海外有立足之地,那真是再好不過。」
蔣奎說話時李旦眼睛半睜半閉,但他一直在用心聽着,這時他也是明白蔣奎已經把盤口給開出來了。
鐵器這一項並不是人家的全部底牌,但對倭國乃至南洋地界,鐵器絕對都是響噹噹的硬通貨!
要是李家能把這個專賣權拿下來,人家固然賺錢,可李家有可能賺的更多,而且利益並不止是白銀那麼簡單……李家能控制鐵器專利貿易,比起生絲和瓷器鹿皮白糖等貨物來,李旦更容易得到倭國和南洋各夷的敬服。
沒有關係和人脈,誰能控制鐵器貿易?
就算是大明,早期對蒙古和東虜都是向來禁絕鐵器貿易的,只有撫賞時會賜給少量鐵器和鹽,「鹽鐵」專賣,豈是等閒?
大明內部都在缺鐵,海外貿易怎麼可能有大宗鐵器出現?
和裕升的鐵器,不僅可以大量供應,質量還遠超海外出產,不論是鐵質還是作工都是一流!
李旦真的動了心,他雖然垂垂老矣,可他還有嫡脈子嗣,人都是這樣,有了兒子就是有了自己的家族,有了血脈流傳,就情不自禁的想替兒孫打算。
李國助不是什麼有大本事的人,李旦經常懷疑這個兒子能不能守住基業,如果和裕升和李家能保持長期的合作,不僅有龐大的利潤,而且會有很強的勢力地位,到時候就算有些人心懷不軌,在絕對強勢的李家面前也只能忍着。
李旦盯着蔣奎道:「我李家願和張東主長期合作,不過我要如何才信的過他?」
「在下要回大同一趟,我家東主會派一個叫雙方都信的過人的前來,長期在此。」
「嗯,我已經年老,有話就直說了,最好是派至親前來。」
「而且最好年輕些。」蔣奎道:「你我兩家都要長期合作,有一個年輕些人長期在海外與大當家合作,知根知底,較為妥當。」
李旦沒想到蔣奎如此識趣,把自己內心隱秘的話也說出來了,他對蔣奎簡直有些欣賞,如果不是蔣奎只是一個普通的護衛,他簡直想就叫蔣奎留下,李旦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能調教出這樣一個護衛頭目的人,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商人!
「你說的很是!」李旦按下心中的情緒,不動聲色的道:「我老了,希望國助能和你家東主派來的人,長期合作好。」
「老當家的意思,在下一定一字不漏的帶回去。」
「你們想要一個港口,除了囤積貨物,做海貿生意,是不是也想建立自己的船隊?」
蔣奎並不迴避,坦然道:「我家東主確有這個打算,他做事向來是靠自己,不願靠別人,如果我們能有一支武裝,總好過事事仰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