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是月神莊的主人,不會閒的沒事特意趕來此處,殺一個不足為道的殺豬佬。而炔月樓,卻也不會對一個屠夫的身份細細盤查。
老魔童進入炔月樓,自然是替自己編織了一個近乎完美的身世,非是炔月樓的過錯。
西嶺千秋靠近老魔童房間的時候,房中兩人仍在纏鬥,月神的劍實在不中用,他卻偏偏不想換身上那一柄月神劍來,是以,只用手中這尋常凡鐵製成的劍此時已是殘劍,與老魔童對決。
他的劍術可睥睨天下同輩,卻還不曾登峰造極。與他相反,老魔童以毒蕭為武器,如臂指使,順心暢意,蕭中更有暗器毒氣,幾番驚擾月神,偶爾冒出的音調,也讓月神着惱。
非是完整的曲子才能擾人心魂,到了老魔童這個境界,哪怕只是短促的一聲音律,用內力催動,也自有奇效。
對月神而言,這一切都不能傷他根本,偏偏就像是耳邊的蚊蟲,嗡嗡嗡太煩人。
房門忽然被人打開,正在交戰的二人都是一驚,暗中責備自己,有人走到此處,居然不曾發現,不約而同地停手,月神與老魔童看向門外。
西嶺千秋,則看向屋子中。
老魔童睡覺的這屋子格外空曠,佔了三間寬敞的房,僅僅放置了桌椅床鋪這樣的家具此時被月神劍氣凌虐一番,早已支離破碎,整個屋子裏隨處可見亂七八糟的垃圾。
老魔童看着西嶺千秋,喊:「東家。」
月神卻喚:「千秋。」
孰輕孰重,親疏之別,片刻分曉。
老魔童心思百轉千回,本以為能得西嶺千秋助力,卻不想看見他面上的緊張與歡喜。
緊張,自然是擔心月神可曾吃虧受傷,歡喜,自然是因為月神那一聲「千秋」。至此,再無懸念,西嶺千秋拔出身後長劍,迎上老魔童。
明明是第一次並肩作戰,卻仿佛經歷過千回百次。
老魔童身死之時,手中毒蕭猛然炸裂,西嶺千秋毫不猶豫,替月神擋住了迸射而出的毒針與毒氣,毒性當即發作,西嶺千秋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倚靠在月神身上。
嫌惡地看着地上的老魔童屍身,又用極其複雜的眼神,審視身上插着毒針的西嶺千秋,想要推開又忍住,終於,冒出一句:「還真是,傷腦筋啊」
這話,實在不像出自月神口中,就連沐清聽見了,都顯露出苦笑。
將西嶺千秋扛在肩上月神比之西嶺千秋矮了半截兒,若是背着抱着,就會被人看出,他這樣做,便是要掩飾這一點,嗯,就算是月神,偶爾也會有些不為人知的小心思。
儘管此時夜深,儘管此間無人。
沐清像慣常一樣替月神「處理後事」,進入房間卻發現,老魔童的屍身迅速腐化,轉瞬間化為一攤血水,只剩下殘存的衣料
料想此事或許另有蹊蹺,沐清簡單打理了房間,出門去找能夠聯絡到暗香閣的暗點,向暗香閣詢問這件事,暗香閣接了單,他回到炔月樓,月神不在,等去了白日歇息的茶樓,月神也不在。
「奇怪,去哪兒了?」
生病就該尋醫問藥,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西嶺千秋中毒昏迷,月神不通藥理,自然是帶着西嶺千秋去醫館。
各家醫館有各家醫館的規矩,有過午不醫的,有深夜閉館的,也有通宵達旦,開門迎客的。
偏偏月神運氣不佳,扛着西嶺千秋行走一路,都不曾看見一家掛着醫館牌子的店鋪亮燈開門,他只能一直走,一直走,隔了六年,難得遇見西嶺千秋,他可不想剛見着人,就死了。
月色下行走許久,忽而看見一條燈火通明的街,花燈如錦,熱鬧喧囂如白日。
「這裏或許該有醫館吧?」月神扛着西嶺千秋,走進這條街。
燈火輝煌,照亮來來往往的行客,也將各家店鋪的門頭映的絢麗多彩,月神只覺得奇特,每家鋪子外,都站着許多迎客的女子,倒比平時見過的店家熱情許多。
雖然西嶺千秋中了毒,且不知是何種毒藥,但月神能感受出,他呼吸心跳以及脈間內力都不曾受損,是以並不太擔心,加上老魔童已死,這一單他完成的漂亮,還不曾沾污月神劍,心中歡喜,他放眼看這凡塵俗世。
果然有趣。
第八十六章 親疏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