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升的高了,無忌站着城上,開始覺得陽光越來越刺眼。
城南直面烈日,對他們的防守作戰很不利。而秦軍也顯然明白這一,所以在城南投入的兵力和進攻,都比城北要多。
無忌沒有辦法,守軍也沒有辦法,他們只能硬撐下去。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城頭上那些黑綠色的銅製弩箭,比三天前更加密集,簡直就像是長在城頭的荒草一樣。血污順着女牆流到城牆下,染紅了整面南牆,也在城頭那不到兩丈寬的狹窄通道上肆意蔓延,讓整段城牆都泡在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味中。
與之相對的城北,則沒有城南那樣的慘狀。
城北負責指揮的秦將乃是蒙驁,他本就顧忌五國合縱的盟約,對攻擊陶邑一事並不贊同。然而城北與城南情形不同又是因為防守這裏的是新垣衍和陶邑城的私兵,這些私兵的戰鬥力,竟爾不亞於齊軍技擊!
除了裝備佳、戰鬥力強,更重要的是,陶邑城北多有豪商、大族的宅邸,包括陶邑城官邸,亦是坐落在此處。
倘若一旦北城被破,首先遭受滅之災的就是這些大族,故而在他們不遺餘力的支持下,北城的守軍竟然還較南城守軍戰鬥力更勝一籌。
今天早晨,魏無忌在南城城頭上的失態,連新垣衍也看到了。
此刻新垣衍正心神不定地坐在北城的一處臨時指揮所,不住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柄短劍。
他一會將這柄劍指向南面,一會又指向北面,他不住地搖頭、皺眉,夾雜着時不時的一聲嘆息,顯然是到了一個難以抉擇的關口。
新垣衍本是衛人。
他沒必要跟着齊國一起陪葬,所以可以乾脆利落地選擇殺死齊國的陶邑大夫燕軫,倒向無忌。
但他顯然也沒必要跟着無忌一起陪葬。
當初他只是殺了一個燕軫,就一躍而成為陶邑城守,握有陶邑半城之權柄。若是他此時重新站隊,以魏公子無忌身份之尊,這麼大的一個投名狀,不知可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想到這裏,新垣衍的一顆心嘭嘭猛跳起來。
這件事,光是想想就讓人如此興奮啊!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粗糙的手輕輕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誰?!
新垣衍一瞬間瞪圓了雙眼,忍不住汗毛倒豎,有誰能在他毫不知覺的情況下如此接近?他不是早就讓守衛看好四周了嗎?
新垣衍的身體完全僵硬了,他不敢動,因為他怕一動,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這時,那隻粗糙的手輕輕地在他肩上拍了拍,身後竟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新垣將軍,北城戰況如何?」
竟然是田夕!
新垣衍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忙不迭地道:
「北北城,尚能支持!請夕公子放放心!」
田夕這時已經站到了新垣衍的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笑吟吟地道:
「我麾下的侯嬴先生,向來武藝高強、智計百出,現在我讓他留在這裏輔佐新垣將軍,將軍意下如何?」
啊?侯嬴?
新垣衍一瞬間想起數日前的那個中午,在陶邑官邸中,那個青衫老頭大殺四方的神威。
「在在下,不勝感激!」
他吃吃地應下,本想以田夕之敏銳,應會發現他的反常、進而盤查他,不料田夕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轉身離去了。
至於那位「侯嬴先生」,則仍是那一身青衫,如孤松般傲然挺立。侯嬴只在胸前罩了一層普通士兵的札甲,此刻正背對着新垣衍。
他的背後是毫無防禦的。
新垣衍發現侯嬴並未拔出武器的時候,忍不住心頭狂跳。
倘若偷襲的話?能否得手?
田夕的到來,看來仍未完全讓新垣衍通過那個難以抉擇的關口。
功名十字路口,莫不如是!
而田夕、魯仲連等人則是着漸漸接近正午的太陽,馬不停蹄地穿過北城,又來到南城。
田夕不話,魯仲連也不知從何開口,只是時不時地在田夕身後搖頭。
孟嘗十八騎向來聽從主君和首領的命令,田夕既然不准他們提及「
45功名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