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者有兩人,一個是三四十多的老卒,滿臉風霜,面色愁苦。另一個年輕得不可思議,是個稚嫩少年,眼中帶着驚懼,明月覺得,他不會比自己大多少。
他們在夜深人靜時翻出營帳,打算易服向西逃亡,卻被在南門外巡視的齊人捉住,獲悉二人身份後,齊人便將他們押到淄水營的趙卒兵營來。
明月依稀記得他們的臉,在來臨淄的路上,二人也曾在自己犒勞時對自己歡呼,怎麼會說逃就逃了?
但此刻卻顧不上理會他們,因為將二人抓回來的,正是那天在齊國太子的宴饗上與自己賭鬥的匡梁。
匡梁穿上甲冑後顯得威風凜凜,他站在明月面前,得意洋洋地說道:「長安君,這就是我不讓彼輩進入臨淄的緣故,這些趙人軍紀如此不整,一入臨淄,好似群魚入湖,沒幾天就跑得精光,根本找不回來。」
事已至此,明月只能硬着頭皮道:「今日之事,還得多謝匡將軍。」
匡梁更加得意,他在這座臨時營地里掃了一圈,發現竟規劃整齊,井井有條,比技擊的營地要強,不由點頭,可最後,卻又輕蔑地說道:「兵營是死的,人是活的,營地扎得再整實,若不能做到禁止而令行,這兵營,也像是破屋,任人來去自如!」
言下之意,是為將吏者馭下無方了。
「不錯不錯。」
一時間,匡梁此言引起了一片響應。淄水營的技擊們平日裏鬆散懈怠,突然間旁邊多了一群每日操練的趙卒,便很不習慣。本就看他們不爽,今日出了這種事,便趴在籬笆外幸災樂禍,嘲笑趙人整日操練,不一樣有人當了逃兵?
趙括氣不過,當即站了出來,昂首道:「匡將軍這是在說我無能麼?」
匡梁比趙括高了一個頭,俯視着他,問道:「此何人也?」
趙括不虛,瞪眼道:「吾乃趙國馬服君之子,趙括。」
「馬服君!」
匡梁身後的齊人將吏都一驚,趙奢可是在麥丘之戰里將齊國人打得大敗的名將,至今在齊國餘威尚在。
匡梁卻不以為然,他是匡章的孫子,一向看外國所謂的「名將」們不爽。
「我祖父於桑丘擊退強秦,旬日破燕克薊都,垂沙大敗楚將唐昧,帥五國聯軍攻入函谷關迫使秦王求和時,什麼樂毅、趙奢、廉頗、白起,都還在行伍市肆里吃灰呢!」
於是他哈哈大笑道:「原來是馬服君之子,你若不說,我是決計猜不到的,因為馬服君那等老將,怎麼會有一個連百餘兵卒都管不好的兒子,真是子不如父也,惜哉惜哉。長安君,你讓我以《齊孫子兵法》來賭鬥,難不成是為了讓此子學兵法?嘿,只怕長安君一番苦心,卻落得個朽木不可雕,糞土不可上牆也!」
「大膽!」
趙括在國內時哪受過這種氣啊,頓時勃然大怒,差點拔出了劍,還是明月攔住了他。
明月看得出來,從始至終,這匡梁就是太子建一黨里敵視趙國的代表人物,今日是想故意尋釁,讓趙人和齊人打起來,可不能上了他的當。
他冷冷笑道:「今日之事,是我治下無方,給匡將軍添了麻煩,我改日再向將軍道謝。只是如何管教麾下兵卒,此乃我趙人的私事,就不必將軍來指指點點了。」
匡梁這才收起了架勢,說道:「這是自然,我豈敢幹涉長安君的私事,只是還望這位『馬服君之子』,能夠管好手下兵卒,若是混進臨淄殺了人劫了財,我就不得不管了!」
言罷,他得意地笑了笑,轉身離去,離開前,似是想起了什麼,帶着幾分挑釁的意味大喊道:」長安君,如今十日已過,你那趙國烈酒可釀好了?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要嘗一嘗滋味。」
明月不卑不亢:「酒就快釀好了,月內一定讓匡將軍嘗個夠,到時候若是將軍不勝酒力醉倒了,可要記得履行諾言,我可是很期待將軍為我持轡。」
「哈哈哈,我可不會輸,長安君還是擔心一下自己的財帛罷。」
匡梁揮了揮手,讓來營邊圍觀的齊國技擊之士統統散了,很快,營內就只剩下氣氛有些壓抑的趙國人。
趙括依然氣呼呼的,說道:「長安君,若不是你攔着,我必要與那豎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