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蕪自然知道月夏來花界了。當月夏出現在花海結界之外,優哉游哉地四處打量時,梓蕪就在毓香宮中感受到他強大的仙澤。月夏跟朱碧,他和梓蕪有些交情,倒也屬實。因為月夏不太受天規管制,為人灑脫自在。他資歷深,卻不倚老賣老,所以梓蕪對他還算是有好感。加之他原身是樹,和花界多少有些淵源。在天宮相遇時,月夏是梓蕪為數不多會去打招呼的。既然知道月夏就在花海之外,梓蕪自然不會像當初為難朱碧那樣為難他,而是派了緋月去打開結界,迎了月夏進來。
月夏入了花界,先去探望了一下朱碧,略盡同門之誼,便被緋月請到毓香宮和梓蕪喝茶。兩位身份尊貴的上神,面對面坐在毓香宮的涼亭里,望去皆是風姿高雅、氣度不凡。毓香宮涼亭建造地十分巧妙,處在大片的鳳仙花花海之中,由一條迴廊與毓香宮相連,景色極美。
月夏一襲萬年不變的月白色繡金邊長袍,白淨清秀的臉上,一雙大大的桃花眼尤為引人注目。他一邊喝茶一邊不住感嘆:「花神這一處涼亭景色真是別致,這裏的鳳仙花五顏六色,大片大片美得十分炫目!」
梓蕪抿了一口清茶:「月神謬讚。月神在九重天看得多是金碧輝煌、大氣的景色,偶爾換換口味,看看這自然風光,才會覺得有趣。」
「不不不,」月夏搖搖頭,「天界的宮殿雖然恢弘,卻失了人情味,冷冰冰的。我雖在天宮裏頭住了這麼些年頭了,卻始終不習慣。當年在十三洲時,日子雖清苦了些,卻樂得逍遙自在。花神這裏比之十三洲更好,處處都是美景,生機盎然的,又不似天宮那麼壓抑,真讓人流連忘返!」
梓蕪挑了挑眉毛,問:「哦?聽月神的意思,是喜歡我這處地方,捨不得走嗎?這個簡單,月神若是無事,想在花界待多久便待多久,如何?」
月夏聽梓蕪這麼,先是露出一個極驚喜的表情,隨後卻又嘆氣,神情頗為哀怨地絮絮叨叨起來:「唉,承蒙花神抬愛,我卻消受不起!花神可是不知道,我那的月神府,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瑣事卻多得很!無論人神妖魔,每日都有像我祈願想要姻緣美滿的。既然受人香火,就得一一記錄這些姻緣,還要翻看姻緣簿,查查是否能成。若是能成的,便要為此二人牽紅線了。可這紅線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用的。我府上的繡娘們要不停地用天蠶絲紡線,挑出其中韌性好的,拿去紅塵中浸染七七四十九日,才能為我所用。」
「如此來,月神真是事務繁忙。」梓蕪自然知曉月夏並非純粹跟他吐苦水,「既然月神那麼忙,怎地還有功夫來花界了?」
「誒?」月夏未曾料到梓蕪竟這般直接,一張老臉難得得漲的通紅,也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唔,是這樣。剛剛不是提及紅線之事嗎,花神您不曉得,這紅線必得在紅塵中浸染,也得由仙者來牽線。本來這些事都是我那師妹朱碧幫襯着,我二人一同合作,倒也能應付得來。只是,如今朱碧身在花界,且有段時日了。我那月神府的事,實在是忙不過來了……」
梓蕪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微微眯起:「哦,本神聽明白了,月神這是討人來了。」
月夏呵呵笑了兩聲,道:「哪裏是討人,花神嚴重了。是朱碧自己做錯了事,花神將她留下彌補,也是應該。只是,我這裏實在缺人手,不得已,還請花神行個方便。」
梓蕪沒有話。自打月夏一出現,他便知道來由,無非是為了將朱碧帶回去。算來朱碧到花界,前前後後也有三個多月了。她本就當得月神府的差,月夏來領她也沒什麼。只是,一想到朱碧要走了,梓蕪心裏竟有些不快活。一開始將她留下,無非是看不慣朱碧那副油嘴滑舌、虛與委蛇的派頭,想整她一整。不料相處下來,倒覺得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愛神有幾分意思。因着她在身邊的這三個月,梓蕪也算過得有滋有味。待她走了,毓香宮怕是又恢復到以往的空曠寂寞。
眼見着梓蕪不話,月夏也不好催促。他假裝不經意地四處看看,就看到了尾隨他們而來、躲在不遠處花叢里的朱碧。月夏趕緊沖朱碧使了個眼色,告訴她自己幾乎就要敗下陣來了,讓朱碧自己想想辦法!
朱碧收到月夏發出的信號,知道梓蕪很難攻克,只得狠狠心、跺跺腳,從花叢里鑽出,朝着涼亭飛奔而來,一邊跑一邊大喊:「師兄不可啊、師兄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