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儀式和宴席,讓天界在沉寂了五百年之後,又徹徹底底熱鬧了一回。所有人都想借着這一次的盛宴,一掃往日的陰霾,期待一個新的開始。曾經不愉快的經歷,似乎都可以被熱鬧和美酒衝散。
思舉回到寢殿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佈滿了紅帳子的內殿,點着十數根兒臂粗細的紅燭,灑下一室的暖黃光芒,氤氳繾綣。兩隻藍底粉彩花鳥落地賞瓶一左一右地擺放着,顯得格外富麗堂皇。瀟湘頭上戴着艷紅的蓋頭,正襟危坐在床榻上,無論是坐姿還是衣着,無一絲不妥之處,端得是中規中矩之人。其中一個喜娘的手裏握着一柄玉質的秤桿,另一個則端着一對纏枝西番蓮如意紋碗。見思舉進來,二人便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
思舉挑開了瀟湘的蓋頭,那張精緻綽約的臉上,蕩漾起一個羞澀溫柔的笑容,讓他一時有些恍惚。簡單進行了幾個習俗儀式之後,喜娘和仙娥都退了出去,留給一對新人獨處的時光。
思舉被灌了許多酒,頭有些昏昏沉沉的。他不時地捏着額角,顯然不太舒服。瀟湘見狀,體貼地幫着他除去繁複的衣衫,換上便袍。她又倒了茶水,遞給思舉,溫柔地說道:「陛下飲些茶水解解酒吧。」
面前的人溫婉恭順,的確是個很好的妻子。思舉喝了水,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然後問瀟湘:「今日很累吧?」
「不累,」瀟湘輕聲回答,「倒是陛下更辛苦些,近日裏都沒能好好休息,不如早些歇着吧。」
「好。」思舉回以她一個微笑。
隨後,兩人之間陷入長久的沉默。畢竟不過是僅有數面之緣的人,突然成了最親密的夫妻,多少還是有些尷尬的。
過了一會兒,思舉終於打破沉默:「瀟湘,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
瀟湘立即回道:「陛下請講。」
思舉笑了笑:「你我夫妻,不必拘泥於虛禮,在獨處之時,只需稱我的本名『思舉』便可。我不希望,我們顯得太過生分。」看着瀟湘遲疑地點了點頭,思舉才問,「那麼,你能否告訴我,嫁給我做這個天后,可是你的本心嗎?」
瀟湘有些不解地看着思舉,過了片刻,才回答:「是。」說着,她怕自己這麼說有些敷衍,又解釋,「思舉你很好,真的。你的性格溫良和睦,有勇有謀,父親十分欣賞。他一向同我說,天界之中,你最像個神仙樣子。所以,能嫁給你為妻,是我的幸運。」
思舉聽完,笑了笑,並未再接話。他取了銀鈎子,挑了挑紅燭的燈芯。一陣「噼啪」聲傳來,燭火更加耀眼了些。只是顆顆滴落的燭淚,不知訴說着誰的心事。
燭火映照下,思舉的臉一半在光芒中,一半隱匿在陰影里。無論哪一邊,都讓人着迷。瀟湘猶豫了一會,還是沒忍住,問他:「那麼思舉呢,你娶我做天后,可是出於自己的本心嗎?」
「我娶了你,就會一心一意對你的。」思舉避開正面回答瀟湘的問題,只是溫和地笑着,許諾,「你放心吧,直到我魂歸星海的那一刻,都只會有你一個妻子。我會敬你、愛你,讓你永遠無憂無慮的,做這六界最尊貴的女子」
只是還有一句話,他隱在心底,沒有說出口——瀟湘,我娶了你,會呵護你直到時間的盡頭。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只是,原諒我可能無法愛你。因為娶你的人,是天帝思舉,不是風神思舉。風神思舉,他的心裏只有一個人。那人不及你溫婉賢良,也不及你清麗大方。甚至,她的個性就是冒冒失失,還總是闖禍。可是風神思舉就是愛她,一顆心也牽掛在她身上。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天帝不該有私心,風神的心早已不在這裏。所以,我沒有辦法回答你,我的本心是什麼。
所以瀟湘,對不起……
天界的流水宴足足擺了半個月之久,六界之中但凡有些名頭的人,都在這期間陸陸續續地來,又陸陸續續地走。月夏只吃了三日宴席,就因惦念萸歸,急匆匆地回十三洲去了。這期間思舉同他談了許多次,想讓月夏搬回月神府。月夏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說再考慮考慮便好。
知淺和梓蕪也沒有留到宴席的最後。畢竟,花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打理,知淺如今的身體也不適合長期在外折騰。於是到了第七日上,二人便與思舉辭別,雙雙回花界去了。
本以為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界盛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