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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伯言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正盤算婚期定在何日最合適, 聽到兒子的腳步聲, 他端着茶碗抬眸。兒子十六了, 比年初他離京前長高了一截, 腦頂都到他下巴了,修長挺拔,青竹般俊秀,五官略顯青澀, 但假以時日,必能長成他這樣的雄武英雄。
&親,您找我?」郭驍抬腳進來,恭聲問道,冷峻的眉眼與郭伯言如出一轍。
這樣氣度不俗、文武雙全的兒子, 郭伯言沒有一處不滿意, 笑着指指左側的椅子:「坐,昨日出了那麼大的事,是不是嚇到了?」
郭驍點點頭, 心中卻好笑。父親太小瞧他了,那樣的箭傷,一看就是近距離刺入的, 而不是遠程射殺, 也就嚇唬嚇唬祖母等人。再者, 在郭驍的記憶中,父親身手了得,從來都是父親戰無不勝,沒有父親被刺客追殺到狼狽逃竄的道理。郭驍料定其中另有內情,父親不想說,他識趣地不問罷了。
&親傷勢如何?」他關心道。
郭伯言笑:「一點小傷,養幾天就好了。」
因為這傷,林氏很快就能順利進門,所以提到傷口,郭伯言便不自覺地露出幾分春風得意。
郭驍意外地看着父親,猜想父親肯定有什麼喜事,南巡立功,被皇上嘉獎了?
父子倆聊了幾句,大姑娘庭芳到了,頭戴玉簪,穿一條蓮青色的褙子,嫻靜淡雅,進來便關心問道:「父親傷口還疼嗎?聽說昨日您騎馬出的門,箭傷痊癒之前,父親還是坐馬車吧,我怕您一不小心扯到傷。」
女兒孝順懂事,郭驍神情柔和下來,欣慰道:「好,為父記住了。」
庭芳淺淺一笑。十四歲的姑娘,面如桃花眼似麋鹿,楚楚可人,與兄長相比,她容貌更肖早亡的國公夫人譚氏。郭伯言恍惚了一下,好像透過女兒看到了豆蔻年華的亡妻,再想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郭伯言突然對一雙子女生出些許愧疚。
這幾年他一直在為皇上效命,各地奔波,一年四季在家住的日子屈指可數,兒子還好,他帶出去歷練了兩年,父子朝夕相處,兒子有什麼事都會向他請教。輪到女兒,父女感情生分地很,除了幾句日常寒暄,便沒什麼話可說。
但愧疚又如何?林氏他還是要娶的,唯一能做的,是以後多關心關心這兩個孩子。
喝口茶水,郭伯言放下茶碗,看着兒子道:「昨日遇刺,我是怎麼回來的,你們倆都知道了吧?」
郭驍道:「是,聽說是錦繡坊林東家的親妹妹。」
郭伯言嗯了聲,靠回椅背嘆道:「我派人打聽了,林氏丈夫病故,她一人帶着女兒守了四年寡,回京後攜女幽靜後宅,街坊們都誇她端莊守靜,不料被我劫持,同行一路影響了名聲。為父靠她們母女方能全身而退,現在她清譽受損,為父怎能坐視不理?昨晚為父深思熟慮,決定迎娶她過門,你們倆意下如何?」
郭驍抿了下唇。父親受傷後,他派長隨打探到很多消息,說林氏貌美過人,出閣前到林家求娶的人家絡繹不絕,說林氏遠嫁江南,今年四月才歸,說昨日是林氏半年來唯一一次出門,恰好碰到了父親。
回想父親眼角眉梢的春意,郭驍立即明白了,父親親自上陣演這麼一出大戲,就是為了那個寡.婦。一個帶着女兒的寡婦,竟能把睿智英武的父親蠱惑到這種地步,私底下必是用了什麼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如此禍害,真嫁進自家,國公府還有安寧之日嗎?
子不言父過,更何況是續娶的事,郭驍只能寄希望與祖母:「父親,祖母知道嗎?」
郭伯言頷首:「你祖母見過林氏,誇她知書達理進退有度,已經答應了。」
郭驍臉色微變,到底才十六,遇到如此大事,還做不到城府深藏,更何況這不是普通的大事。父親續娶,原本屬於亡母的國公夫人之名就落到了旁的女人身上,對方還是一個令人質疑品行的寡婦,郭驍十分不滿。
突然要多一位繼母,庭芳心裏何嘗好受?但她更敏感,擔心兄長心直口快觸怒父親,她率先起身,笑着緩和氣氛道:「父親操勞多年,祖母一直勸您早點給我們娶位母親回來,如今總算如願以償了。父親放心,我與哥哥會好好孝順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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