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一片寂靜
整個大殿只能用鴉雀無聲、針落可聞來形容,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的望着從龍攆上下來的天啟皇帝朱由校,他們使勁的看着,仔細的看着,希望能發現一點跟往常不一樣的東西,但是很遺憾,面前這個朱由校除了容貌比以往更加消瘦之外,跟他們熟悉的那個朱由校沒有任何區別。
看着大殿裏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眾臣,朱由校心裏浮現出一陣冷意,這次的遇險給了他太多的警示和震撼,讓他知道這些平日裏總是恭恭敬敬向他跪拜的大臣們膽子究竟有多大。
當目光轉到距離自己最近不到十步遠的高攀龍時,朱由校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他隨即又將目光轉了過去,朗聲道:「怎麼大家都不說話了,剛才不是聊得挺歡的嗎?現在看到朕來了怎麼都變成啞巴了?對了,你剛才不是說要誅朕的九族嗎,現在怎麼不說了?」
這名官員早已變得臉色蒼白,此時的他只是不斷的朝着朱由校磕頭,隨着碰碰的磕頭聲響起,他的額頭早已變得一片烏青紅腫,但他渾然不覺,依舊不斷的繼續磕頭,嘴裏不住的說着,「陛下恕罪!」
看着這名跪在地上磕頭的官員,旁邊的官員們雖然也心有戚戚,但卻沒有人一個人敢出言為他求情,畢竟剛才這名官員說的話大家都聽到了,當着皇帝的面喊着要誅人家的九族,這樣的罪過無論朱由校怎麼處置他都不為過。
朱由校輕嘆了一聲,扭頭對身邊距離他最近的吏部尚書房壯麗道:「房愛卿,此人在哪個衙門擔任何職?」
房壯麗走了出去朝朱由校拱拱手:「啟稟陛下,此人名曰孫增壽,在六科給事中擔任左給事中一職。」
朱由校輕笑一聲:「不愧是房愛卿,擔任吏部尚書才幾天,就能將朝中的官員都記了下來,果然是勤於任事啊!」
房壯麗心裏不禁一抖,朱由校這句話看似褒獎,但話里的意思卻很意味深長啊。
好在朱由校說完後便沒大步走到了龍椅上,在身邊太監的攙扶下坐了下來,他也不廢話直接就說道:「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龍何在?」
隨着朱由校的聲音落下,大殿內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高攀龍的身上,不少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複雜的神情。今天高攀龍在午門外做的事情自然瞞不過這些官員。
在不少人看來,高攀龍今天率領着東林黨的官員們堵住午門想要逼迫皇后下旨信王監國,確實是一步妙棋,只要信王將來能夠登上寶座,高攀龍今天這番功勞就跟從龍之功沒有什麼區別,受到重用那是必然的。可如今朱由校竟然奇蹟般的病癒了,那麼高攀龍今天做的這件事就成了一步再爛不過的臭棋,但凡是個人都不能忍啊,你丫的竟敢趁着我病重帶人逼迫我的媳婦,這可是叔叔能忍嬸嬸不能忍啊。
高攀龍面色沉靜的走了出來,恭敬的朝着朱由校跪了下來恭聲道:「臣高攀龍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攀龍!」
朱由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的說道:「朕這幾日身體不適,一直在乾清宮靜養,不料卻驚聞愛卿今日糾集了一批官員堵在了午門外嚷着讓皇后下懿旨讓信王監國,不知可否有此事啊?」
聽到這裏,大殿裏的官員們心開始提了起來,「來了……來了,皇帝要秋後算賬了。」
顧秉謙則是斜眼看了眼跪在自己旁邊的高攀龍,心中一陣冷笑,這個高攀龍平日裏總是以聖人子弟自居,帶着一幫東林黨人動不動就橫挑眉毛豎挑眼的,這些日子看到朱由校病危後終於忍不住跳了出來親自赤膊上陣,現在傻眼了吧,讓你欺負人家的媳婦,現在人家病好了,要為自己的媳婦討個公道了。
高攀龍面色不變的說道:「這些日子陛下龍體欠佳不能理政,臣等心急如焚。而信王殿下聰穎果敢,若能在陛下養病期間暫代陛下監國這也是好的,是以便……」
「是以便帶着一群人將午門堵住,逼迫皇后下懿旨是嗎?」朱由校打斷了高攀龍的話,眼中露出譏諷的異味。
「並非是逼迫,而是希望皇后娘娘以江山社稷為重,暫時讓信王代替陛下監國又有何不可?」高攀龍一臉的正氣凜然,要不是朱由校早就看清了他的真正面目還真會讓他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