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到了九月份,這個時候的南方應該依舊是夏日炎炎,但不知怎麼回事,今年的天氣顯得很是異常,只是九月份而已,天氣居然罕見的開始變涼了,尤其是這幾天下個不停的小雨,更是讓空氣平添了幾分寒意。
漆黑的夜裏,淅瀝瀝的小雨不停的下着,使得整個大地都變得濕漉漉的。
靠近淮安府的一片無名荒野里有一大片樹林,這片樹林由於靠近沼澤,由於毒蟲猛獸觸摸,所以平日裏罕有人至,但是這兩天這個被淮安府的百姓充斥為窮山惡水的地方突然來了一大批人,居然在這裏呆了下來。
黑夜裏,一堆堆篝火被點燃,火光驅散了黑暗,帶來了溫暖。
在一顆足足可以讓七八個人合力抱住的大樹下,一堆篝火正燃燒着,由於連續幾天下雨,加之木柴也是剛砍的,還沒有曬乾,所以火勢燒得並不大,還不停的冒出濃煙,熏得周圍的人不停的咳嗽。
已經連續逃亡了大半個月的李自成靠在那顆大樹下閉目養神,今天的李自成已經沒有了往日那種意氣風發的氣勢。
那頂原本為白色的尖頂舊氈帽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在鐵甲外罩着一件半舊的青布面羊皮長袍也全是泥漿,腰間依舊掛着一柄長刀和一個牛皮箭囊以及十幾支箭矢,那個牛皮箭囊還能依稀看出原來的朱漆描金。
要說這個朱漆描金可了不得,大明開國皇帝老朱同志就下過旨意,大明朝除了皇帝,任何人的箭囊都不准朱漆描金,違者處死。而這個箭囊李自成自從數年前當了流寇後就開始佩戴的,由此可見在李自成的心裏早就存了反志。
坐在李自成對面的是劉宗敏,這位素來嗜殺好色的悍將如今也沒了往日的傲氣,猶如一隻鬥敗的公積板垂頭喪氣的坐在一旁,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破爛爛的,可見這些日子他過得有多狼狽。
坐在李自成和劉宗敏旁邊的還有李來亨,這位李自成的鐵杆心腹比起李自成和劉宗敏還要慘得多,這二位雖然看起來頗為狼狽,但氣色至少還算正常,可李來亨不但氣色灰敗,左手也被一根布條吊在了胸前,綁着胳膊的布條也全都被染成了紅色。
「咳咳……咳咳咳……」
一陣風吹來,刮到了李來亨周圍,惹得他一陣咳嗽。
聽到李來亨咳得如此厲害,李自成關心的問:「來亨兄弟,你沒事吧,要不我讓劉大夫過來幫你瞧瞧。」
李來亨一邊咳一邊擺手,「咳咳……咳咳……不……不用了闖王,劉大夫已經忙活了一天了,讓他休息吧,若是連劉大夫也累垮了,可就再也沒人替咱們看病了。
再說了,如今劉大夫手裏頭也沒傷藥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劉大夫就算是來了也沒有辦法啊。」
「嘿……」
劉宗敏一拍手掌,恨恨道:「狗日的江寧軍,就象陰魂不散一般追個不停,這些日子咱們就沒好好歇息過一天,若是再不找個地方補充一下糧餉物資,再這麼下去咱們非得累垮不可。」
「是啊。」
李自成臉上也泛起了一絲愁容,已經整整半個多月了,那些江寧軍如同附骨之疽般死死的咬着他們不放。
李自成、劉宗敏、李來亨三人身邊的人也從最初的五六千人減少到現在不足一千人,由此可見這大半個月他們損失的人馬有多厲害。
李來亨的胳膊就是在前幾天的一次戰鬥里被江寧軍的火銃給打傷的,由於缺醫少藥,現在他的胳膊腫的跟胡蘿蔔似地,那位大夫說了,再這樣下去他這隻胳膊估計就保不住了。
當然了,早已習慣了屢戰屢敗的他們雖然心疼,但這並非是最讓他們擔心的事情。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們,這年頭吃不起飯的人實在太多了,只要給他們一段時間,拿下一兩個縣城,人馬那是要多少有多少,最讓他們擔心的是他們攜帶的糧食已經所剩無幾,這才是最要命的。
原本以為糧食沒有了,他們還可以像以往那樣派人到林子裏或是山上打獵,雖然不比從前,但總能填飽肚子,但這些天下來他們才發現,這江南和他們以往經過的陝西、山西、河南等地的區別實在太大了。
北方多為平原丘陵,就算在野外也從能獵殺到一些野獸充飢,但江南則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