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南京譙郡等一部分地方已經能觀看電影,在大部分地方,照相還是個十分新奇的事物。乍一開始,大家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待照相館祭出孟約的經典解釋——用機器畫人相,大家就又十分能接受了。
「水力織機織的布多薄多細的都有,機器畫出來的人相這麼細緻倒也情理之中。」
於是,公文到濟南,相館開起來後,濟南人便很快接受,對更換新的身告也都很積極。孟約和王醴並倆小都不是濟南人,換身告得到戶籍所在地,他們一家子都得等回南京再換。
「是不是到了該普及相機的時候。」工學院做來的東西,凡能量產了,價格都不會太高,如相機,如今市上已經有銷售,約是十兩銀一部,膠捲是二百錢一卷。不過買的人少,因為很多人連用都還不會用,甚至還有不知道這東西到底幹嘛用的。
相館一開起來,便慢慢有人買相機回家玩,相館也兼賣相機,賣完還帶教怎麼用的,被相片勾起興致來的人但凡不差錢都會買一部回家玩。所以,根本不用孟約去想該怎麼普及,相機就已經一夜之間如春風吹開花朵一樣,滿城都是。
孟約也很快擁有了一大幫同好,一起相約去拍荷花,拍柳樹,拍湖,拍早晨的霧,黃昏的霞。王醴有空,王醴也會同她一道,沒工夫時,她有就自己去,阿雝休假便帶阿雝。孟約用一部相機,成功融入了文藝青年們的小圈子。這時候的文藝青年可不是說說而已,提起筆能寫能畫,無事能合香作扇、斫琴治印,倒也沒有人覺得這是特別雅致的事,因為能大明能玩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他們格外閒,又特別愛而已。
這是一個非常可愛的文青圈,要是有手機,絕對屬於那種深更半夜,有人忽然突發奇想說「月色甚好,山中訪寺,誰共我往」,能引來一大波夜貓子響應的。他們把風雅刻在了骨血里,絲毫不顯刻意,因為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呀。
「阿孟快來看我前段時間下鄉拍的相片,昨天才洗出來的。」這位酷愛攝影的少女是董總督的長孫女董昭蘭,今年十八,已有婚約,尚未出嫁,正是同未婚夫浪得飛起,也浪漫得飛起的時候。
董昭蘭的相片……怎麼形容好呢,比她的聊齋現場還是強一點的,不過也沒強到哪裏去,莫明其妙全是糊的,看着讓人懷疑自己其實是個近視眼,只有二百度和二千度的劬而已:「這是上哪裏拍的,我有點看不出來。」
「東郊的華山呀,你看我還拍了華陽宮,後面還有鵲山和鵲山湖的留影。我還去了附近拍農田和農人耕作,畫面可美啦。」董昭蘭捧着臉蛋,她腦子裏留有的美是屬於自己眼睛看到的。
至於相片,不說也罷。
「你確定你拍的是華陽宮……」而不是蘭若寺?
「是啊,有一點點模糊,還是能看出來呀。」董昭蘭覺得自己拍得還是很明顯的,雖然有點糊。
孟約還能說什麼,只能繼續一張張往下翻看,偶爾也有稍微清晰一點的。董昭蘭有種奇怪的天賦,拍景色糊得完全無法辯認,拍人相倒勉強能辯認,不過就是莫明能把人五官拍得有點變形。好比這姑娘,那下巴長得跟鞋拔子似的,好比那小童,身子快被壓沒了,倒看着有點Q。
「阿蘭,這是在哪裏拍的?」孟約指着一張相片問董昭蘭。
「鵲山湖畔的莊園,原先是阿秦家的,最近好像易了主。」董昭蘭雖然不是土著,卻來濟南不少年了,對濟南上上下下比孟約熟得多。
「你看這張臉,再窄一點,再短一點,眼睛鼻子都正一點,是不是很像……」
董昭蘭還沒等孟約說完,就大叫一聲:「哦哦哦,阿孟是說像那個騙了阿左的兇徒。可惜我拍相相片的時候沒注意,不然就能直接讓人把那壞蛋抓起來的。」
「可別以身犯險,看到了記下,讓人去喊差官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呢,先保護好自己,再去想着怎麼幫忙,不然只會越幫越忙。」董總督有武藝傍身,董昭蘭可是個嬌小姐,拎盒糕點都會覺得手酸。
「我家僕從個個武藝不弱,車夫也一樣,我怎麼可能以身犯險嘛,再說啦,這樣的壞蛋只要喊一聲,肯定大家都會幫忙的。別說這個啦,趕緊讓人把王司使請回來罷,抓壞蛋要緊,可不能再讓他去害別的女孩子。」董昭蘭對抓住壞蛋的興致,比拍相片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