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晴空萬里無雲,太陽高高掛在空中,可此時已是九月份,有這大太陽的天氣,氣候可是剛剛好。
離榆林重鎮還有一百五十里左右的官道上,滿滿地全是人,塵土飛揚,很是熱鬧。
從遠處看去,只要是陝北人,一眼就能認出對方的大概身份,肯定是哪路流賊經過。
因為遠望過去,那些人流中反射着金屬光澤,衣服卻是破破爛爛,行走的隊列也根本每個章程,猶如所有人各不相干,只是在趕路而已。
再離得近一點了,那隊伍中舉着的幾杆旗子,卻又讓人有點迷惑了。
只見那最大的一面旗幟上寫着「清水營副將」五個大字,從這裏看,應該是明軍才是。可另外還有一面小一點的旗幟上卻寫着「逼上天」,這個更像是流賊頭目的外號。如此對立的兩面旗幟竟然在一個隊伍里,不可謂不奇怪。
龐大的隊伍走了好久,終於在隊伍的末尾發現了穿紅色鴛鴦戰袍的明軍。雖然兩支隊伍只見有間隔,可只相差十幾丈而已。互相之間,並沒有那種對立的敵意。
不過,那些明軍對走在前面的那些人還是明顯有鄙視之意的。就在一面延安府綏德州游擊羅的旗幟下,有一人向那名將領打扮的訴苦道:「老爺,那些流賊走在前頭,讓我們吃老大的灰,實在是氣人!」
這將領,自然是那名游擊羅世勛了,他看看自己的這名的家丁頭目,面無表情地說道:「總督大人交代過,我們的前期任務,只是驅趕前面的流賊去和叫天軍拼。不讓他們走前頭,難道我們走前頭?」
這家丁頭目一聽,便不敢再說話,只好轉頭望着前面的五千流賊大軍,心中忍不住咒罵道:「一群該死的刁民。讓你們走在前面,去送死吧!」
被咒罵的流賊頭目逼上天並不笨,知道自己這邊走得大概是一條不歸路。可是,他也沒有辦法。身後雖然只是一千朝廷官軍,遠比自己這邊的數量要少,可戰力完全不是一個水平的,人家能分分鐘滅掉自己這邊的。
否則的話,光是一點點連行軍到榆林都不夠的糧食。還有一個落入叫天軍之手的守備官名,怎麼可能讓自己拿命去拼。
想到這裏,他便不由得嘆了口氣。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大哥,您嘆氣什麼?」他邊上的一名年輕人估計是走得悶,找話說道。
逼上天向他看了一眼,一臉的苦相,又是嘆了口氣之後回答道:「叫天軍那麼厲害,我們這是去送死啊!」
拜流賊的老前輩王嘉胤的福,叫天軍的名聲在流賊之中傳得比較廣。因此哪怕是後來起來造反的災民,哪怕是在陝西南部的流賊,多少都知道一點叫天軍的實力。
年輕人聽得有點詫異,不解地問道:「大哥,我們可是有三十萬大軍,而叫天軍只有三千左右,還佔據着那麼多城堡,就是再厲害,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他們吧?」
「你懂什麼?」另外一名年紀大一點的人聽到,插話訓道。「三十萬大軍,你怎麼不說一百萬呢?」
不等年輕人爭辯,他便又補充道:「我們還經常號稱一萬人馬呢!」
年輕人不服,還是爭辯道:「那不一樣。這可是三邊總督陳大人說的啊!」
「要信那些狗官的話,母豬都能上樹了!」逼上天聽了也開口了,「落到這個地步,都是那些狗官害的,你還想相信他們?」
說完之後,他又是嘆了口氣。意志之消沉,猶如即將踏入棺材的七老八十年齡的人。
那名年紀大點的人下意識地前後看看,忽然稍微壓低了一點聲音道:「大哥,其實也不用那麼發愁。我聽說,叫天軍是不殺俘的,還給錢糧,待遇好了去。」
逼上天一聽,又是嘆了口氣道:「兄弟你就不知道了,那是對普通人而言。我們都是首領,是要被叫天軍殺的,這點可不是那些狗官嚇唬我們的。」
年輕人聽到這裏,又插話道:「是啊是啊,據說那叫天軍專殺貪官污吏和流賊……義軍首領。」
聽他們兩人這話,那年紀大點的人不但沒有沮喪,反而神秘地繼續說道:「其實不是,我聽說,像我們這樣的首領,叫天軍也不是抓了就殺的。是要公審,公審懂麼?」
「公審?」年輕人首先不解地反問道。
547 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