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從文人士子的涵養,還是從體面人的做派,秦川都不該這麼肆無忌憚的大笑,堂上眾人心裏念叨幾句是少不了的,可這些人隨即就反應過來一件事,秦川何必在意他們。
舉人功名已經可以壓服全縣,何況這位還是個精通實務的舉人,更不要說那個早熟的朱達,這把刀的鋒利在懷仁縣也是頭號的,沒什麼人見過朱達動武,但城外賊兵亂民的腦袋掛在大車兩邊可都看見了,單憑一個,懷仁縣就應付不來,何況是兩位疊加。
堂上的每一位很快就想通了,懷仁縣明里暗裏的生意,除非秦舉人不伸手,只要對方伸手,那麼諸人就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後果也會很慘烈,夜裏防火滅門的禍事就還讓人記憶猶新,糧賦是懷仁縣最大的財源好處,那秦川憑什麼不伸手,想到這裏,大夥對戶房經承周貴的憤恨就消去許多,甚至還有人後悔,為何自己沒有主動提起,讓周貴佔了先。
歸根結底還是縣城的力量太弱,這麼多年沒考出一個舉人,也沒什麼豪傑,被一個鄭家集來的半大小子在武力上橫掃,樣樣不如人,那就躬身低頭吧!
「糧稅這個事,我是要管一管的。」秦川笑聲停歇,淡然說出了結論。
這話說出,堂上眾人莫名有石頭落地的放鬆感,反正都要拿去,說開了總比藏着掖着提心弔膽的強,只是每個人臉上都不由自主的浮現失落神情,本來到手的錢財少了,誰也不會好受。
只看着秦舉人端起茶几上的茶碗喝了口,然後平整了下呼吸,再開口卻說道:」這次韃虜入寇,咱們懷仁縣是遭了大難的,夏米河兩岸的村寨幾乎都被毀了,那邊有左衛的百戶所,也有咱們懷仁縣的村莊,都是良民百姓,憑空掉下來的災禍啊!「
眾人頗為詫異,這一注大財擺在眼前居然不說,反而擺清高講什麼百姓受苦,堂上諸人就是讓百姓受苦的緣由之一,誰還在意這個,只盼着秦舉人快定個章程出來,今日不分配,也要定下談分配的日子,不然大夥心裏難安,總歸都得割肉出血,早點知道出多少也是好的,沒準還能從別人身上割塊肉,貼補下自家,甚至還能從從前吃得更多......大家如今關心的是這個,誰有閒心聽百姓苦難,可秦舉人以後就是大夥的爺,他說什麼,大家就得聽着。
「夏米河兩岸的村寨全都毀了,田地也都拋荒,縣城東邊五里外也有村莊毀掉,經營百年的居所田地,現在又變成了荒野,這些看着實在是可惜,我等身為懷仁棟樑,怎麼能坐視田地拋荒,這荒掉的可都是懷仁的根基啊!」秦川滿臉悲天憫人神色。
在這屋中的每個人神態各異,坐在前面的周貴已經不復鎮定,臉色潮紅,全神貫注的盯着秦川,從容自若的朱達也皺起眉頭,好像在思索什麼,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則是禁不住低頭,那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耐煩。
「田地一旦荒掉,幾十年不能恢復,沒有田地的糧食,我懷仁縣就沒有那麼多的人口,這次縣域一半被毀,如果不着力恢復,等於我等毀掉了一半的懷仁,日後要被子孫唾罵指脊梁骨的。」秦川繼續長篇大論。
坐在秦川左手邊的周貴已經激動的渾身顫抖,滿臉都是興奮神色,秦川笑着看了他一眼說道:「老周是個聰明人。」
大夥都在莫名其妙的時候,秦川朗聲說道:」懷仁是我等鄉土,我等就該為鄉土擔責,這些荒田應該收攏規整,招募窮苦百姓耕種,如此做來,不出三十年,我懷仁縣就當恢復元氣。「
「請問秦老爺,這些荒田該如何規整?」問這話的人是戶房金管年,這位平時擺着架子的中年人此刻也激動非常。
秦川笑着點點頭,朗聲說道:「當然是我等群策群力,將這些無主荒田收攏下來,然後收攏百姓耕種,這農具種子甚至耕牛還有安家過冬的耗費,也要我等承擔,這花費可不少啊!」
皂班海富海班頭性子略粗疏,聽到秦川說完,下意識的說道:「這得花多少錢出去,我.......「
本來到手的好處就要少了,還要花錢去搜羅流民耕田,大夥當差是為了發財,憑什麼要這麼折騰,就算你是舉人老爺,你有殺星子侄,也不能這麼胡來,海富忍不住就要抱怨幾句,他也只想着抱怨,總得說說暢快些,不過海班頭粗疏歸粗疏,可也不是傻子,話